令狐柔听到周琅所说,心里那锐利的疼痛又忽然淡去,他声音里带几分嘲弄,“我当你是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却不知你原来同那些好色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我本来就是好色之徒。”周琅在娶令狐柔之前,哪天夜里不是拥着各色的美人入眠,“我娶你,也是因你生的美。”“因我生的美。”令狐柔重复了一遍,他忽然蹲下身,将周琅眼前的红绫扯下来,周琅哭了许久,眼睛肿的厉害。“周郎——”令狐柔这么叫了周琅一声。周琅和令狐柔对视着,周琅就说不出剩下的话了。“你可曾心悦过我?”令狐柔是真的喜欢周琅,成亲月余,两人琴瑟和鸣的时光,花前月下的时光。好似就在昨日,只是现在一看,又隔着难以逾越的光阴。周琅想说什么,却见令狐柔忽然垂下眼睫,泪珠就滚下了面颊。周琅若是只是喜欢令狐柔一副好相貌,又怎么会甘心入赘将军府,那日城门初见,这女将军神采飞扬策马而来,实在是从未见到过的惊艳场景。只是令狐柔苛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周琅却是流连花丛惯了的声色之徒,又怎么能守住这一双人的约定?令狐柔又叫了一声,“周郎——”周琅嘴唇发白,他身体本来就羸弱,连番受了这样的磨难,已经要捱不住昏过去了。但他望着令狐柔此时泫然欲泣的模样,又觉得有些话要说清楚。他喜欢的是令狐柔,但这喜欢是如此的单薄,难以支撑两人走下去。他现在对令狐柔的惧怕多过一切。“柔儿,是我配不上你。”眼睫上的水珠颤颤落了下来,“你遇上我,也是我令小侯爷刻意安排的。”令狐柔一下好似捉住了什么,“你说什么?”“是我贪恋你的美色,让小侯爷故意安排我与你相遇,那样我能得到你,小侯爷也能退了与你的亲事。”这些话本来都不该说的,但周琅已觉对令狐柔已经没有别的情意,现在说清楚,让令狐柔休了他,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与我有过干系的女子,没有几百也有几十。”这一句周琅说的没有半分作假,只是他几乎不碰良家,所寻露水姻缘皆是出自青楼,“我不是你恋慕的,那种洁身自好的男子。”令狐柔静默半响,忽然笑着站起了身。周琅仰着头望他。“柔儿——”令狐柔夺过千河手上捧着的水盆,将那已经有些温了的水从周琅的头上浇了下来。周琅闭着眼,任凭那水淋了自己一身。令狐柔将那一盆水浇完,将铜盆扔到地上,“滚出去。”一旁盯着周琅的千河就带上门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水珠滴答滴答的声音。周琅低着头,“柔儿,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配不上你——千错万错都在我,你休了我吧。”令狐柔望着叠着双腿坐在桌边的周琅,轻轻的说了声,“不。”周琅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个回答。令狐柔继续道,“你如今是我的,你犯了错,我会打你,你管不住下半身,我帮你管。”周琅觉得心头惧意更甚,他忍不住挣扎起来。但他哪里挣的开。“你脏了,我就帮你洗干净。”周郎顾(25)周琅支撑不住,昏了过去。令狐柔叫了府上的大夫,大夫给周琅诊治,她就站在一边等候。大夫先是给周琅把了脉,说了声,“这位公子肾脏精气不足。”又掀开周琅的眼皮,“又是受了惊吓。”令狐柔一言不发。大夫本来就要开方子的,却见昏迷过去的周琅忽然呻吟了一声,眉头也紧跟着蹙了起来,他就问了令狐柔,“不知公子这位公子身上还有什么伤势,何以昏迷了还是这副模样?”令狐柔想起方才给周琅捆在桌子旁的模样,就说,“你就一并看看。”大夫听令狐柔如此说,就低头去看周琅的手腕。周琅身上已经换上了衣裳,将袖子一捋开,就看到两道通红的勒痕,大夫心下一抖,“这……”面前这位公子非富即贵,怎么胳膊上有这样的伤势?令狐柔脸色还是生硬,“你只管看病就是。”大夫看了一眼周琅的胳膊,审视伤口的时候,又看到周琅的手臂内侧有五指的掐痕,心里更疑惑,那烙的痕迹指节偏粗,该是男子的指印。他又解了周琅的衣襟,看他胸前平坦白净,腰上却又一片勒痕,现在已经淤青了,他望了令狐柔一眼,“小姐,这位公子这是——”“别的你不需管,好好看病就是。”令狐柔只当是自己失手弄伤了周琅。大夫听令狐柔如此说,也不说话了,去摸了摸周琅腰侧的伤口,在得到周琅苦痛的呻吟之后,又不经意看到周琅的大腿根上似乎也有掐痕,大夫的眉头皱的更紧,回头看令狐柔,见令狐柔面色不善,就没有胆子开口。令狐柔方才给周琅换了衣裳,也没有细看周琅的身体,现在周琅躺在这里,大夫细细查看,便觉出不寻常来。周琅的腿根处也有大片的青紫。“小姐,将军让你过去。”千河站在门口禀报。令狐柔自然也猜出了令狐胤叫他过去所为何事,她昨夜闯了大祸,现在天大亮了才叫她过去,已经是令狐胤念了兄妹之情。令狐柔出了门,千河也正要退出去,给周琅检查伤势的大夫却忽然叫住了他。“你过来下。”千河迟疑了一瞬,还是走了过去。大夫说,“你将这位公子扶住了,我看看他身上的伤势。”是检查伤势,千河自然不能拒绝,他坐在床榻上,扶住周琅的双肩,周琅发了烧,身上的温度高的惊人。想是被小姐浇了这么多热水,现在是发烧了才是。大夫却没有理会千河在想什么,因为周琅仰面躺着,便看不完全伤势,他皱眉道,“你将他翻过来些。”千河照做。只是这个姿势,周琅便是伏在他的腿上,不知为何,千河就有了些脸热。大夫已过了花甲之年,自然不会对这秀美的少年生出别的心思,他只见周琅腿上隐有掐痕,后腰窝上又有许多玫红的痕迹,打开周琅的双腿一看,见他双腿见狼藉一片,当即吓了一跳。千河不敢看周琅,便只能盯着大夫,他见大夫忽然变了脸色,就往周琅的双腿间看了一眼。“大夫,这是?”千河也是如遭雷劈。大夫自然知道,他连连摇头,“好好的小公子,怎么折腾成这个模样。”千河说不出话。大夫帮周琅清理了一番,上了药,又给周琅穿好了衣裳,开了些内服的药,才告辞离去。千河捏着药方,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周琅,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周公子,为何会……会伤在那处?被令狐胤叫去的令狐柔刚一进门,就听令狐胤大喝一声,“跪下!”令狐柔当即不发一言的跪了下来。令狐胤沉着面色,一副风雨欲来的阴沉神色。令狐柔跪在他面前,低着头,也没有开口。“你昨夜去了哪里?”令狐胤质问。令狐柔也不替自己开脱,如实答道,“邑宁侯府。”令狐胤虽然已经知道事实,却在见到令狐柔这副坦然的样子,心头气闷万分,“你可知带兵闯入侯府是什么样的大罪?”令狐胤不知令狐柔何时有了这样的胆量,从前他只当令狐柔不同于一般女子,却不想她会犯下这样的大错,“更何况,你还将谢萦怀打伤!”“错在我身,任凭哥哥处罚。”令狐柔说完,叩首到地。令狐胤将面前的密信丢到地上,“谢萦怀已经递了折子上去,要去皇上那里讨个公道。你以为我处罚你了,这件事就能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