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人进门,堂下只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温润公子,洛无双自是认得他:“草民见过魏少卿。”
魏如许素来断案公正无私,可别见他在堂上铁面无情,平日里倒是谦逊温和。他虚扶一把洛无双,声音是亲切无比:“洛公子请起。今日找你来并非兴师问罪,只是有些事需要洛公子从旁佐证,以便查案。”
“洛某定当全力配合。”
魏如许招来大理寺的画师:“问话之前还请洛公子详细描述下昨夜瞧见的女子模样,本官也好放下通缉令拿人。”
过了半晌,画师停下画笔,先将画像拿给魏如许和裴尚书看。过后再由魏如许向洛无双展示:“这是通过您的言语描绘出来的凶手人像,不知可像?”
洛无双细细打量画上女子的模样,倒是暗叹大理寺画师的巧手:“确实像,大理寺的画师手巧,连那女子眉眼间的冷冽杀气都画了出来。”
“洛公子过奖。”
简单客套一番,魏如许便在裴尚书的目光之下坐上桌案,朝洛无双丢出一个个尖锐的问题。
“当日挟持洛公子的刺客转眼便被人杀死,现场一片狼藉,杀人手法也是干脆利落,想来下手之人也是功夫高强,更何况洛公子瞧见了凶手的脸,为何还可以毫……还能安然留下性命?难不成洛公子与凶手相识?”许是看见洛无双被缠住的手臂,魏如许换了用词。
“少卿明鉴,”洛无双一掀衣袍跪落在地,却脊背挺立,不见丝毫恐惧之心,“当夜月色明亮,想来那动手的女子也是瞧见了车内的洛某,当时也确实动了下手之心。若非轿内人出言制止,怕是洛某的人头也在那晚落地。”
“他连今上都敢杀,难道不敢杀一介平民百姓?”魏如许一改方才的温润模样,眼眸微凛,只瞬间便找到漏洞,周身的气场陡升,饶是给人用刑半生的裴大人在此都不由得咂舌赞叹。
“这也是草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洛无双也不知道为何那两人不索他的性命,不过眼下他只管如实回答就好。
“福寿宫的那位素来是不爱听曲乐的,怎独独对你另眼相看?西边房屋遍布,你妙音坊也远不及边上的怡红院、问柳巷人多眼杂,怎偏偏进了你的地方?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你们串通起来,面上是挟持你做人质出逃,实则是你负责打掩护,亲手将刺杀失败的人送到凶手手上,营造出现在这般局面。”
裴尚书本觉得面前的魏如许不过是个愣头青,洛无双左右也不过只是位误卷入案中的人证罢了,原想着在这浅喝几盏茶便回去交差,不曾想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少卿直直将矛头指向了宫里那位,他也不敢懈怠,连忙坐直身子细细听着。
魏如许自是没放过身边人的变化,他的眼底隐隐作笑,面上却是不露山水。
“魏少卿属实是高估了洛某的身价。且不说当日刺客是中了护京卫的箭才掉落到妙音坊中,宫中的心思草民是万万不敢妄加揣测的。不过这种拙劣冒失的手段,想来属实不是什么聪明人能想出的谋划。如若事实当真如您所说这般,那草民也不得不怀疑福寿宫中的那位当年是否真有大敌当前献妙计,一击溃敌的智慧。”
“放肆。先帝当年都称母后是智绝无双的奇女子,她的才智岂容尔等在此置喙?”
威严的声音从后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悦亲王怒气冲冲地提步走了进来。华烨见他高大的身形之后貌似还有什么人,稍稍挪步便发现是那一脸傲气的盛玉安。
这两人,怎会碰到一起?
“叩见悦亲王,定远侯。”
“不知悦亲王与定远侯此刻来我大理寺,有何贵干?”魏如许得令起身后,目光一直在洛无双、盛玉安和悦亲王身上来回转。
“听说华大人已经将人从我府上带走,我担忧问完话后洛公子找不着定远侯府,便来看看。路上偶遇悦亲王,他听闻我要来这大理寺便跟来……”
盛玉安正开口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瞪大双眼,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你不会心眼这般小吧。左右不过是打死一个你府上驾车的车夫,你便要来这大理寺告我?”
悦亲王心中本就有气,此刻盛玉安又这样说话,他不免气急,却只能陪着笑:“哪有的事,不过是一条贱命,也是他自个儿车技不精冲撞了你,都是他该的……我只是觉得这刺客猖狂至极,昨夜他敢刺杀陛下,保不齐哪天便将刀子往本王身上扬,便跟着你来这看看大理寺办案的进度,哪想刚一踏入这大理寺的门,便听见魏少卿和洛公子的这番话。”
悦亲王脸色阴沉,似是下一秒便要发怒。魏如许闻言只是拱拱手:“王爷见笑,太后的才思人尽皆知,不然我大雍也不会在短短三年内复苏成如今这样。只是案情重大,下官自当谨慎些。都是些套话的手段罢了。”
“你们大理寺的人心眼最是多。”
悦亲王说的是实话,魏如许也不做反驳。
“侯爷来的正巧,本官该问的都问过了。您现在便可以领洛公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