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小厮搀扶着洛无双进门,华烨刚准备跟上,就被盛玉安拦住:“你干什么?不查案?”
“洛公子是人质,是抓凶的关键,我得时刻关注着他。”
“人自有我替你看着,反正其他人已经死了,也不一急着这一时。我定远侯府的门,不是你想进就进。”
“那便麻烦侯爷了,明日下午我再派人来接洛公子去护京卫大营。”
他可从不是早起的主,华烨主动提出下午来接人倒是懂事,这很合盛玉安心意,说话的语气也和善许多:“嗯,知道了。”
早早就听闻定远侯府内陈设奢华,汇集天下诸多珍宝,凝聚天下巧工心血,此时亲眼瞧见这府邸内水绕回廊曲径幽,碧瓦朱甍显尊贵,亭台楼阁错相映,便知道所言非虚。
跟着盛玉安走过一段抄手游廊,洛无双觉得气氛太过沉闷,便主动开口:“侯爷此刻为何会在府中?”
“出了什么事你应该也知道。我又不会医术,又治不得皇帝,留在宫中受冻?”
皇帝被刺,照道理应该等禁军排查完在场的所有人之后方得离开宫中。事情发生还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位爷就离了场,还真是任性妄为。
定远侯府上的府医并不亚于皇宫里的太医,只稍稍几眼,府医便拟好药方派人下去熬制,自己也没闲着,为他包扎固定。
盛玉安在一旁看着,觉得这府医太过敷衍,便出声提醒:“他是弹琴的,你可仔细着他的手。”
“你治病还是我治病?说过多少次,老夫看诊时别张嘴!”
洛无双见老府医开口便是回怼,好奇地抬眼看盛玉安的反应。却见他只是抿着嘴巴,不再言语,倒是乖巧。
这府医何等来头,竟能让这盛玉安吃瘪?
跟府医没话说,盛玉安话头一转:“今夜你就在这歇着吧,外面正乱,你又受着伤,少折腾些吧。”
“多谢侯爷好意,洛某心领。不过棋若梓若他们还在家等着呢,若不回去怕是会急的。”
“我已经叫司弦去妙音坊通知他们了,你就安心住着吧。弱得跟小猫小狗一样,等下出去又被人绑了怎么办?我姑母对你喜欢得紧,你还是活着好些。”盛玉安自顾自地说着,语气那是不容拒绝。
“那就有劳侯爷。”
盛玉安听着这话,心情看起来一下子好了很多。待府医退下后,便亲自领着洛无双去安置他的院子。
带着人走进月门,小小的院落便映入眼帘。院子里翠竹悉悉,绕过石雕影壁,就见满园青绿中静静立着一座木质小阁,倒是清静雅致。
“你在此处安睡,二楼有乐谱,你拿着解闷也行。留了个侍童与你,有什么尽管吩咐他便是。”
说话间,一名打扮干净的小男孩便从小阁楼里走出来:“小的落涯,见过洛公子。”
洛无双瞧着这男孩模样倒是能干,只是那双眼睛时不时偷偷打量着自己,怕也不是什么单纯之辈,思及此,心里竟有几分想棋若和梓若。
三人步入屋内,炭火正旺,铺设不见奢华,只见典雅,倒挺合洛无双心意。
盛玉安抬手挥退落涯,领着洛无双上了二层小楼:“洛公子琴艺无双,本侯爷很是佩服。这小楼是我母亲生前存放乐谱和琴具的地方,里面有些东西我留着也没用,倒不如送你。”
“承蒙侯爷厚爱,无功不受禄,这礼洛某收不得。”
二楼两列书架堆得满满当当,从木简到纸书,各朝各代的乐谱都有罗列。木质墙体上挂着各式各样的乐器,每件制作工艺都有所不同,或异国风情,或大国风范,或贵气非凡,或小巧精致,每件都被保养得极好。
“本侯说你收得,那便收得。”盛玉安坐在中央的位置,从桌案上拿出一本乐谱,那乐谱看着年代并不久远,书的四边却已微微卷起毛边,想必是主人时常翻看的痕迹,“这本书你收着。”
洛无双收回想摸琴的手,走到案边,看着那乐谱上娟秀的小楷字,有些讶异:“这书太后娘娘不是早早就命人销毁了吗?”
“旁人留不住的东西,本侯可留得住。”盛玉安将脚翘在桌案上,窝在椅子里,语气中带着傲慢。
“既如此,这本书草民更是不能收了。”
太后亲令销毁此书,他要是收着了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盛玉安早料到洛无双会拒绝,不过他可不管洛无双的想法是怎样:“你得收,我要听你弹上面的曲。”
洛无双听着他这不容商量的态度,面色微沉。
“你放心,本侯罩着你,没人敢拿你怎样。不过要是我阿姐怪罪下来,我还是消受不起的,所以以后每月你来我这两回弹给我听。咱两偷偷弹、偷偷听,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有谁会知道?”
“无双有伤在身,怕是这段时间都碰不了琴,况且忠国公夫人的曲阳春白雪,不是草民能弹奏出来的意境,还请侯爷另寻高就。”
盛玉安思考良久,突然双眼放光,似是想到了极好的主意,一下子站了起来:“要不干脆在我府上养伤好了!”
“侯爷,这可使不得。妙音坊虽小但日益繁忙,无人坐镇怕是下面会乱。更何况侯府这高门之地,洛某沾染不起,唯恐轻贱了侯爷的门槛。”
就在洛无双还在斟酌用词之时,司弦提着两篮食盒走了进来:“侯爷,妙音坊里的容德叔说今日刺客闯入踩坏了好几个屋顶,妙音坊要好好修葺一番。洛坊主向来身子弱,此刻又受了伤,怕他吸入烟尘更伤体,希望侯爷可以容他们坊主在此处叨扰几日,还特地送了亲制的糕点来做今日撞坏侯府院墙的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