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茂盛收拾好厨房,进来时见娘儿三聊的开心,特别是铁蛋,一脸发自内心的笑,比阳光还要灿烂,这让他忽然有了家的感觉。以前就他和铁蛋两人,家里显得空落落的,哪有这样的欢声笑语。他甚至不愿意打破这美好的氛围,宁愿时间静止在这一刻,但又不得不解下围裙说:“时间不早了,翠翠也要早点休息。铁蛋,把书包收拾好,咱们该回去了。”
从龚丽君家出来,父子俩心情非常好,一路上哼着同一首歌。路过烟水亭时,发现九曲桥边上围满了人。蔡茂盛眼尖,在路边上就认出许桥峰和孙晓燕。
他停好车准备上去问个究竟,刚到人群边上就听见桥峰和郑素敏的对话不对劲,便静静地站在后面听。确定这架吵不起来他才悄然退出,发现铁蛋也跟在自己身后:“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听见也要装做没听见,”蔡茂盛告诫儿子:“这种事跟谁都不要说,就当没发生过。”
“这要什么紧,”铁蛋不解地道:“不是说误会嘛,把误会解开就是了。”
“误会是误会,可有时候误会也会害死人,人言可畏啊。你现在小不懂,等长大就会明白。”
铁蛋满口答应,可到了巷口又把他爸的叮嘱忘在脑后。因为他看见婷婷在槐树下翘首以盼,显然是在等人。他嘴快地说:“你是在等你爸妈吧,我刚才在烟水亭那看到他们……”
“婷婷啊,这么晚还不回家?”蔡茂盛即时打断儿子的话。
好在婷婷并不是等爸妈,她作业一做完便来找刘五一,但五一却去了医院给他爸送饭。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她是极其不愿意现在就回去,磨磨蹭蹭的想找个借口,却发现爸爸骑着车从远处过来,忙一缩头,抢在铁蛋和蔡茂盛前面跑进胡同。
许桥峰在赵奶奶家门口停下车,让妻子扶着车先回去,自己则敲响赵家院门。半个小时后,他如释重负地从赵家出来,因为他得到赵奶奶不会声张此事的承诺。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回到家时女儿已经睡下,但主卧还亮着灯。桥峰没有进去,而是坐在院子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火星一闪一闪,让那张孤寂的脸一明一暗。早先他不抽烟,结婚后才染上这个毛病,觉得这袅袅青烟能让人宁静,能熄灭心底躁动的邪火。
这地方以前是他那败家父亲搭的破茅屋,后来他和父亲进了工厂,弟妹们也渐渐长大。可破茅屋还是破茅屋,因为父亲的工资还不够他自己的烟酒开销。全家人生活就靠桥峰那点钱,根本没办法来建房子。
每逢休息,桥峰就带弟妹到郊区河沟里捡大石头。JJ市地处庐山脚下,河石遍地都有。日积月累,倒让他们把地基垒了起来。到结婚那年,他一咬牙,从财务上借些钱,叫上几位玩得好的朋友,拆掉破茅屋,在地基上做出五间大瓦房。
那时家里人多,热热闹闹。现在结婚的结婚,出嫁的出嫁,连父母都在木器厂要间房单自过。大家像是达成某种默契,把老房子给了桥峰。
可以说这个家是桥峰亲手建起来的,但家是要给人住的,有人才有家。准确地说,应该是有了亲人才有家。如果有一天这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这儿还会是他的家吗?
卧室的灯熄灭了,院落陷入黑暗中,几声虫鸣更增添出夜的静。桥峰起身摸到厨房,打盆凉水洗个冷水澡,他没敢在院里洗,怕惊醒母女俩。拿着脏衣服回到井边,发现盆里还浸着婷婷和她妈妈换下的衣服。
桥峰摇摇头,抿嘴微微一笑,坐在小凳上,就着月色在搓板上轻轻搓洗。等他晾好衣服,月已中挂,估计晓燕已经睡熟。这才蹑手蹑脚步入卧室,在黑暗中摸到自己的床,脱去鞋慢慢躺下。突然,他像被蛇咬了一样,从床上蹦起来,伸手要去开灯。
“别开,是我。”孙晓燕早已适应夜的黑,将桥峰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伸手把他拉向自己怀中。
桥峰手脚发颤,嘴唇发干,结结巴巴地问:“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我怕你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就怕你是一时冲动。”
“是我心甘情愿,婷婷小时候体弱多病,看着你抱着她往医院跑,我就说,这就是我男人,这就是我孩子的父亲。但我不敢流露出来,在你面前我很自卑。我怕失去你,却又不敢留住你。不管以后会怎样,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丈夫。”
桥峰把晓燕紧紧搂在怀里,嘴里喃喃地道:“你早该说的,早就该说的……”
狂躁的野马在尽情的驰骋,贪婪的恶狼在不断的索求。这是一个充满激情的夜,被压抑的情感在夜的遮掩下,充斥着这间简简单单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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