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丝毫不生气,连声吩咐邓嬷嬷:“赶紧撤下去,叫厨房再重新做,一定要用心,只要婉容吃得好,我重重地赏她!”
苏婉容故作谦虚,客气道:“这多浪费啊,不用重新做,我只是现在不饿,先放着吧,兴许晚一点就想吃了呢?”
叶夫人:“说什么傻话,我的大孙子可不能吃冷东西。亏了谁也不能亏了我的大孙子,不过是几个菜钱,你放心,家里买得起。”
邓嬷嬷接话道:“天还未亮就把燕窝送到厨房去了,想必一会儿就该炖好了,少奶奶见了这个兴许就有胃口了。”
她们这么热情,苏婉容也就不再执着,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
一桌子饭菜就这么原封不动地抬下去了,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叶夫人脸上堆满了笑,怎么看都觉得苏婉容是最好的儿媳妇,又关心地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
苏婉容淡淡地点了点头,故作天真地问她:“表妹呢?晕倒前我记得她身上不太好?现在怎么样了?大夫是怎么说的?要不要紧?”
叶夫人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哑然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笑了笑:“别管她,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苏婉容突然来了表演欲,反手握住叶夫人的手,言辞恳切地说,“表妹过几天就是少爷的人了呢,亲上加亲,这种大喜事我一定要摆上十几桌,请遍亲朋好友,让表妹好好地风光一回,也让大家看看,娘您的娘家人就是这么有体面。”
好堵心啊,叶夫人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可是儿媳妇不知道实情,所以就不能怪她这么说话。
邓嬷嬷见夫人难堪,忙帮着解释:“少奶奶您是妻,她是个什么?别再提她了,少奶奶保重自己最要紧。”
“唉!”苏婉容叹息道,“我知道嬷嬷常年跟在娘的身边,是个最重规矩的人,虽说上下尊卑有别,可表妹到底和旁人不同。哎呀!我想起来了!表妹好像是小产了?真真是可惜,少爷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我这心啊,就跟活生生被人剜了一块肉似的!”
苏婉容捧心做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叶夫人呼吸一滞,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邓嬷嬷眼皮一跳,她和苏婉容相处得要久一些,早就知道少奶奶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果然,看看吧,暗地里连夫人都怼上了。
更让人觉得好笑又好气的是,夫人似乎还没听出来?
叶夫人当真没听出来,她还在纠结于静香肚里的根本就不是儿子的种,再让婉容这么嚷下去,岂不是硬生生给儿子扣了一顶绿帽子?
叶夫人心里苦,嘴里苦,就连脸上的强笑都透出了一股子苦涩味:“别再说那个不争气又没福气的人了,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苏婉容哪能如她的意?就这么罢手也不是自己的风格啊,所以又继续沉痛地说道:“娘,表妹的孩子掉了,确实是没福气又不争气,可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哪个女人不想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呢?您和公公盼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亲孙子,没想到……”
她掏出手帕,擦擦眼角,看起来悲伤至极:“要是表妹这一胎还在的话,将来就是咱们叶家的头一个孙子呢!”
叶夫人仿佛胸口中了一箭,难受得接不了话。
苏婉容擦完眼角,又打起精神,振奋地鼓励叶夫人:“娘别难过,叫表妹好好养着,明年还能再生一个大胖孙子呢!到时咱们叶家就真的枝繁叶茂了,旁人见了也要夸我一句贤良呢!”
叶夫人胸口又是一箭,求救般地看向邓嬷嬷。
邓嬷嬷知道少奶奶是在出昨晚上的那口气,她哪敢正面抵抗啊,生怕引火烧身,恨不能退到屋子外面去守着。
这时,睡醒的叶锦鸿过来了。
叶锦鸿昨晚两次喜当爹,虽然前面那个是假的,后面那个却是真的,这一真一假弄得他脑子都不清醒,乱成了一团浆糊。
整个人懵懂了很久,直到今早睡醒睁开眼睛,迟来的喜悦终于包围了他,于是匆匆洗漱了一把就立刻跑进来看望苏婉容。
恰好被他听见苏婉容最后那句话,脸都气红了,头顶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一边大步进屋,一边大声替自己剖白:“婉容别乱说,表妹怀的不知是谁的野种呢。我和她清清白白的,什么事都没有,我敢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
刘家送来的那封信,叶夫人并没有瞒着他,叶锦鸿知道这位表妹遭了难,被贼人掳去了,所以名声扫地,在老家是嫁不出去的。
他并不因此看不起刘静香,甚至有一丝可怜她,毕竟这不是她的错。
可是,刘静香昨晚的行为实在是让他无法苟同,这不是明摆着拿自己当冤大头吗?要不是苏婉容闹出来,这么个野孩子可就按到他头上了!
“婉容,昨天多亏了你,要不然就太可怕了。”叶锦鸿的神态十分真诚。
叶夫人是羞于开口,既然被儿子说出来了,她也就顺势跟着说:“就是啊,以后别再提那个人了,我已经把她打发走了。”
苏婉容心里冷笑,面上惊诧万分,顿了顿就扯着叶夫人的手哭起来:“天呐,真是想不到啊,原先娘说表妹如何如何好,还叫我千万不能委屈了她,没想到……”
她一哭,邓嬷嬷和玉竹等人就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苦劝,叶锦鸿手足无措,既插|不进去,又不知道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