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介绍她家的时候,着重描述这姑娘将来一定能像她娘一样,一生就生四个儿子。
这个噱头很吸引苏满仓,他就盼着儿媳妇能多多的生孙子,好把他们家的血脉延续下去。
这第二个,就是隔壁村的陈家,与周家刚好相反,上面四个女儿,第五个才生了个儿子。
媒婆介绍陈家的时候,着重讲这姑娘如何勤劳能干,能吃苦又懂得伺候人,最适合娶回家做儿媳妇了。
苏满仓又觉得陈家这姑娘也不错,品情优良。
他一时决定不了,就问儿子的意见,苏栋能说什么?两个姑娘他都没见过面,只能凭着感觉说:“周家就算了吧,听说养得娇滴滴的,要是娶进来,我不得伺候她?等生了孩子,需要我伺候的人就更多了。”
一想到儿子刚从地里忙完,回到家既要照顾孩子,又要给儿媳妇做饭,苏满仓的眉头就皱成了一个疙瘩。
“那就陈家?可是我听说陈家这姑娘相貌比不上周家的,长得不是那么秀气。”苏满仓谨慎地问,他还是希望儿子能娶个合心意的,而不是勉强将就。
“爹啊。”苏栋哭笑不得,“妹妹成了少奶奶,我就变成了官老爷不成?乡下人娶媳妇,要那么好看做什么?中看不中用的趁早不要。”
这倒也是,苏满仓沉思,身子骨太秀气瘦弱的姑娘生孩子艰难,万一熬不过去……
这么一想,还是找个结实的更好。
第二天,苏满仓就去找媒婆,表示可以和陈家人更深一步地接触一下。陈家人大喜,同媒婆约好日期,要先来苏家看一看,顺便商讨细节。
到了日子,苏栋穿着一身新衣,虽然肤色偏黑,可是体格结实强壮,个头高高大大的,乡下人最喜欢这样的身材。
陈母一见他就笑眯了眼,仿佛见到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似的。陈父则稍稍克制一些,但脸上也带着笑。
苏满仓领着两位在家里转了一圈,陈父陈母心中都十分喜欢这房子,要是二女儿当真能嫁过来,那可就太好了。
论理,两边的长辈像这样见面,只是彼此更多些了解,并不是说马上就能定亲了。
比如,男方能出什么样的聘礼,女方能陪送多少嫁妆,以及酒席的要求,以及其它的琐碎事情,只有提前商量妥当了,才好定亲,免得将来有某一方反悔。
陈母事前打听过,苏栋是个香饽饽,提亲的人不计其数,可是正式请上门来的却只有自己家。
她便以为这门亲事十拿九稳的了,神情间不免就带了些丈母娘的高高在上之感。
苏满仓正在同陈父说话:“依现在的行情,聘礼从三四两到五六两不等,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舍不得亏待他,自然也不会亏待儿媳妇,我这边愿意出到十两银子的聘礼,酒席呢,鸡鸭鱼肉是少不了的,一定会办得风风光光的……”
陈父是个话很少的男人,一旦要决定什么的时候,他总是会先去看自家的媳妇。显然,他们家真正的当家人是陈母。
陈父没有开口,听得连连点头,陈母笑着接话道:“这样就很好。你们苏家如今是乡下的富户了,又出了个能干的女儿,不像我们家,四个姑娘全都是赔钱货,至于嫁妆,我是这样打算的,陪送两床铺盖,两个枕头,再添两身新衣,这已经尽了全力了,毕竟她下边还有妹妹弟弟呢,总不能为了她一个,倒把弟弟妹妹给饿死了吧?”
苏栋微微皱眉,很不喜欢对方这种把女儿说成赔钱货的口吻,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躲出去了,他不想再听下去。
苏满仓心里也嫌陈母说话不好听,可是在乡下,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常见的。十之八|九的人家,为了儿子,总是要亏待女儿一些。
他虽然从不亏待苏婉容,可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去指责什么。
苏满仓笑道:“哪里算什么富户,一样种田种地,靠天吃饭呢。”
苏栋进了西边留给苏婉容的两间屋子,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四处擦拭,屋里的这些家具,都是他亲自去镇上挑的,每一件都带着他对妹妹的关爱。
所以,每隔上几天,他就要进来收拾打理一回,免得下次妹妹回家来,却发现灰尘满地。
陈母见苏满仓对自己提出的嫁妆并没有异议,她心中大定,突然间有些内急,就厚着脸皮问清楚地方,这便出来了。
解决完以后,听见西边屋子里有动静,正好这两间屋子刚才她没进来过,心里好奇,就走过来看。
刚一进去,发现地上铺着崭新的青砖,再看看屋内的摆设,她就笑了起来:“婚房布置得真不错。”
苏栋正弯腰擦床边的一个专门用来放衣裳的木制屏风,闻言忙扭过头,回道:“不是婚房,这是我妹妹的屋子。”
陈母想想自己刚才看到的房间,再看看这里,顿时就不乐意了,用教训的口吻说:“我知道你疼爱你的妹妹——我要是有那么一个能干的女儿,也会狠命疼呢——可是,她成了亲,就算回娘家又能往几天?这么好的屋子白白空着实在可惜,不如重新挑一间留给她,把这里弄成婚房岂不更好?”
苏栋皱眉,定定地看着她:“这是我妹妹的屋子,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
这语气实在是很生硬,陈母觉得他对自己不恭敬,连长辈的话都不听了,冷哼一声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