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叶家的独子成亲,本地父母官都很给面子,知县、县丞、主薄、县尉之类的都来了,再加上其他富商大户,叶家这场亲事倒是办得十分体面,热闹非凡。
周到礼貌地敬完官员那一桌,叶锦鸿和叶老爷分开,独自前往同窗那一桌敬酒。
这一桌既有秀才,又有此次名落孙山,打算下回再战的人,叶锦鸿与他们都很熟,说起话来更随性自在。
其中有两个榜上无名的人,与叶锦鸿最要好,一个名叫谢迁,一个名叫陆松。
看到叶锦鸿终于过来这一桌了,谢迁赶忙站起身,高举酒杯,对他说:“恭喜叶少爷今日喜结连理,功名到手,娇妻在怀,这样的人生快事怎能不多喝几杯,大家说对不对?”
其他人怎么会反对呢?自然个个都起哄,想要把叶锦鸿灌醉。
虽然这群人没见过新娘子,不过他们的消息也是很灵通的,知道叶少爷娶了个乡下姑娘。如此门不当,户不对,这些人不禁生出些隐秘的幸灾乐祸。
乡下能出什么好姑娘?在他们心中,乡下姑娘就代表着容貌丑陋、粗手大脚、大字不认得一个、礼仪全无、言语粗俗……
苏婉容还没露过面,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些形容词全部往她头上招呼。
谢迁话里话外都暗含嘲讽之意,同一桌的人全都听出来了,偏偏叶锦鸿这个傻子却没听出来。
他刚领教过苏婉容非凡的美貌,身姿又袅娜,轻声细语,那副含羞带怯的娇弱模样,说她是大户人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也不为过。
因此,他压根不觉得谢迁是在说反语,只当别人是真心夸赞他的妻子呢!
叶锦鸿乐呵呵地回道:“最多三杯,我还有事呢!”
陆松拎着酒壶站起来,一副随时准备给他添酒的架势,笑着劝道:“知道你急着入洞房,不过咱们同窗一场,你也别心急,新娘子已经进了门,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来来,你先把谢迁的三杯喝了,再跟我喝三杯,我俩就放过你,至于其他人嘛……哈哈哈!”
叶锦鸿心里急啊,急得如同猫抓似的,他迫切地想要摆脱这一群人,早些回去办正事。
偏偏同窗都拉着他不肯放,面上又都是一片好意,叶锦鸿推却不过,不知不觉间就喝了十多杯了。
幸亏叶老爷待客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眼这边,立刻告声罪,过来解救儿子,叶锦鸿这才脱离虎口,由小厮扶着,一步三摇地进了后院。
已近傍晚时分,叶府里里外外的红灯笼都点起来了,散发出一片朦胧的光晕,叶锦鸿喝得眼睛都红了,他眯了眯眼,嘴里喃喃道:“少奶奶这会儿在干嘛呢?”
他脚下不稳,走得歪歪扭扭,不过他身材清瘦,小厮平安扶着也不算吃力,把他架得稳稳的。
平安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一边笑着回道:“少奶奶这会儿正等着您呢。”
一听这话,叶锦鸿就站住了脚,他吃吃地笑了两声,斜眼看着平安,眉头挑得高高的,满脸让人腻歪的下|流表情,戏笑着问:“你这坏小厮,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说,少奶奶她等我干什么呢?”
平安忍不住“噗嗤”一声,扭过头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既觉得少爷好笑,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他家少爷生得一表人才,会写字,又能读书,换成别人家,恐怕早就在十四、五岁通人事的时候,就安排通房丫头伺候了。
老爷当年也提过,说先给少爷安排一个暖床的,是太太拦着不许,说:“书还没念出个名堂,身子就叫丫头给掏空了,一心不可二用,苏家姑娘眼瞅着也渐渐大了,没两年就能给两个孩子成亲,哪里就差这么点功夫了?他要是真急,就用心读书,赶紧考上秀才,到时我风风光光的帮他娶妻,这样不好么?”
所以,十九岁的叶锦鸿艰难地保持着他的童子之身。他屋里的事情,除了两个小厮帮着做以外,太太只派了莲心过来伺候。
莲心那张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性格更像是木头做的,既呆板又无趣,别说少爷,就连他们这些下人也很难对莲心起那方面的心思。
平安转回头,笑着催促:“少爷,快别磨叽了,当心少奶奶等急了。”
“对对,我们快走!”叶锦鸿赶紧加快脚步。
苏婉容安安静静地坐在喜床上,等得百无聊赖,坐着坐着就犯起困,她眯着眼打瞌睡,在困意越来越浓的时候,忍不住挪动了一下,想靠在床柱上舒服地眯一会儿。
小桃赶紧推了她一把:“千万别睡,少爷还没回来呢,让人看见了可不得了。”
苏婉容撇撇嘴,被人这么一推,困意都飞走了,只好叹了口气继续端坐。
“少爷来了!”
屋外响起莲心的声音,小桃立刻就慌了,赶忙帮苏婉容理了理衣裙,然后跑过去开门。
“少爷。”小桃福身行礼。
叶锦鸿被平安扶着进了屋,经过小桃身边时,他连停都没停,摇摇晃晃地直奔喜床而去。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熏得苏婉容直皱眉。叶锦鸿站在她面前,整个人笑嘻嘻的,然后伸手要拉她。
苏婉容起身一躲,挥了挥手里的帕子,净化周遭的空气,然后朝外喊:“快打水来!”
总算等到这个人渣回来了,她能洗澡了吧?这一身嫁衣穿着真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