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的是经常渴酒,而监舍里又没有藏酒的地方,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经常有人从外面给他拿酒喝。
而经常从外面给他拿酒喝的人,绝不可能是一般的犯人或者一般的监管人员。
他轻轻的掀开床上的被褥,把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ldo;我亲眼看到的,那本书都快让他给翻烂了。你要是不信,就自个到王国炎的监舍里看看去,肯定还在他的褥子底下压着!他妈的王国炎在书里还一段一段地都用红笔勾了出来,你说这家伙到底是想干什么……&rdo;
他不相信朱志成会那样慷慨激昂地给他说假话。
如果他没说假话,那他说的那本书到哪儿去了?
是不是突然被什么人给藏起来了?或者是因为听到了什么风声,突然被搜捡走了?
从刚才朱志成和程贵华的话看来,他们中肯定有一个人说了谎话。程贵华说他还为这事批评了朱志成:&ldo;本来就是一本杂志上的一篇文章,怎么说来说去就成了一本书了?&rdo;从程贵华的话里可以感觉到,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可是一个刚刚挨了中队长批评的分队长,又怎么可能转身便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而且不管谁说了假话,有一点则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或者他们在一起开碰头会时,并没有谈起过这件事。
之所以没在会上谈,也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王国炎在监舍里看《犯罪心理学》是一个公开的事实。程贵华没法说,也不能说,所以他也就没有因为此事批评过朱志成。
那么,会不会是程贵华悄悄拿走了?
不太可能。上午开碰头会,大家都在一起,他不可能一个人悄悄走到监舍里把这本书拿走。下午两点半犯人劳动,等召集好犯人,清点完人数,差不多就快3点了。他下午曾来这儿找过程贵华,当时犯人还没有走。从这儿离开在办公室里找到程贵华时,程贵华好像是刚刚从家里来的样子,他不可能到监舍里拿那本书去。而且这本书从目前来看,并没有让他感到有什么威胁和负担,他用不着这么着急地把这本书悄悄拿走。
那会在哪儿呢?
他本来想走了,等回过头来时,他再次看到了王国炎被子下面的那个像皮箱一样的包儿。
会不会在这个包儿里?
他三步两步走回来,再次掀开了这个包儿。
他把包儿里整个都细细翻了一遍,还是没能发现那本书。
但他却发现了一本厚厚的写满了钢笔字的笔记本。他随便翻了翻,一下子怔住了。
是一本日记。
王国炎的日记。
当罗维民明白这是本日记时,并没想着要看它的内容。尽管是犯人的日记,那也是他应有的权利。即使是一个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的杀人犯,也应该对他所有的权利予以尊重。
他只是随便地翻了翻,然后又随便地看了那么一眼,然而就是这么一眼,一下子便让他陷了进去!
这本日记正是去年4月份到今年6月份的日记!看来王国炎坚持写日记这个习惯保持得非常好,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几乎一天不断。
他翻到的那一页,正好是今年2月份的一篇。
2月18日,星期二,晴夜班。活儿不累,我知道该怎么干,到9点钟下班时,我都没感觉到。
今天是正月十二,这几天监狱食堂的伙食不错,但还是不如自己的小锅饭。
晚上上班时,刚出工就看见2队的分队长摇摇晃晃地进了工房的大门。我还以为是在外面喝多了,等他走近一看,见腮帮子上鼓起了个包。一问才知牙疼得厉害。我说:&ldo;赶紧到医务室看一看。&rdo;他听后带着我到医院找见了三元,给他冲洗了好一阵子发炎的牙床。出医院时,正好碰见贵喜。贵喜一见我劲头就上来了,真给我长脸,说了声;&ldo;国炎,没事吧?有事只管说!&rdo;闹得挺好的。这说明我已经深得人心,什么时候也能很快就树立起自己的形象来。高高在上,始终能挺立于人们之上,这就是我才能的最好体现。
罗维民不由自主地又接着往下翻看了起来。
3月6日,星期四,阴休息。
又把《黑手党内幕》仔细读了一遍,感触加深,对人世间的险恶有了更明确的认识。像&ldo;奥梅塔&rdo;准则的必须性,还有保持&ldo;缄默&rdo;的铁的纪律。&ldo;缄默&rdo;这条准则,经过多年演变已变得空前残酷无情,并加上了&ldo;任何时候都不准留下证据和证人&rdo;的规定,让这个世界一片恐怖。于是,黑手党更加强大也更加可怕了。形成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孔不入,无所不在的阴森凶残的幽灵。
黑手党平时必须恪守的几条戒律:
‐‐任何一个弟兄受辱,其他人都必须义无反顾地帮助他实现血的复仇。
‐‐任何一个兄弟落入警方手中,其他人都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搭救,包括提供伪证,制造伪证,收买贿赂警察和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