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和兰延骑马而行后,燕宴就爱上了骑马赶路,这可比坐马车有趣多了,视野开阔,空气新鲜,望着无边无际的平原,他感觉自己就是只自由自在的鸟儿。
更重要的是,他和兰延并肩而行,可以跟兰延聊天,聊北国,聊北国的新帝。而不是只能坐在马车的一方天地里,听曹喜唠叨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
燕宴骑着马儿一颠一颠地跑着,听兰延跟他讲北国皇帝的一些英勇事迹。
听闻北国皇帝当年得知自己哥哥被手足杀害时,他单枪匹马杀进王帐,将还没把王位坐热的兄长给斩杀了,又以一己之力冲破其他兄弟的重重包围,愣是杀出一条血路,最后成功登上王位。
燕宴全神贯注地听着北国皇帝的发家史,啧啧称奇,对兰延口中这个英勇善战的北国皇帝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好奇地问兰延:“听你这样说,你们皇帝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咯,那他跟我们长得是不是也不一样,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不然他怎么做得到以一敌百还能毫发无损的?”
兰延哑然失笑:“单于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若是真要说他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他长得很高大很强壮吧。过去草原上流传一个说法,夜里小孩闹着不睡觉,他们的母亲就会哄骗他们说谁夜里不睡觉,单于就会来找他们,于是小孩子再也不敢闹了。”
燕宴乐了:“这不就是我们所说的‘可止小儿夜啼’?看来你们皇帝还挺唬人啊,我都对他感兴趣了,真想快点一睹尊容。”
兰延笑了笑,高深莫测道:“快了,等到了都城,您就能见到他了。”
又赶了几日路,他们终于抵达了陕地,再过不久,他们就能抵达都城长安了。
只是进了陕地之后,沿途所见风光就跟之前在豫地的截然不同,这里到处都是战争过后的痕迹,随处可见的焦土废墟,还有很多流离颠沛的难民。
燕宴从小就被皇帝保护得很好,南国这些年也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所以他从未见过眼前这如同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让他于心不忍,眼中都是怜悯和哀伤。
好在城内设有施粥的棚子,百姓们拿着碗排着长长的队伍领粥,燕宴坐在马上视野好,看到粥棚里有白粥和馒头,虽然不丰盛,但应该能果腹。
他频频回首看着领粥的老百姓,问兰延道:“这里都经历了什么,怎么一片荒凉?百姓们没有住的地方,也没有吃的,你们皇帝不管管吗?”
兰延叹息道:“陕地是主战场之一,所以才被破坏成这样,单于在停战之后,就命人着手救济百姓,帮百姓重建家园了。只是现在朝廷政权还不稳定,需要用钱的地方不止这一处,而前朝留下来的国库里压根没有钱,只能先保证百姓们有吃的避免饿死,其他的再慢慢来吧。”
燕宴生活在富饶的南国,虽然他不知道国库里具体有多少钱,但父皇从来不亏待他,他从小锦衣玉食,城中的百姓也是丰衣足食,可见南国朝廷是很有钱的,所以他听了兰延的话后,很不能理解。
如果一个朝廷的国库是空的,那它要怎么经营一整个国家呢?光是想想,他的头都大了,不由得替北国皇帝操心起来。
“那你们该怎么办啊,总不能让百姓们一直受苦吧?”
兰延看他忧国忧民的样子,明明这里不是他的国家,这里的百姓也不是他的子民,他却同情这里的百姓,到底是该说他博爱呢,还是说他很有和亲到北国来的觉悟?
但燕宴能有这份心是好的,兰延跟他解释道:“这个嘛,您也不用太担心,周边几个国家都向我们朝廷俯首称臣了,他们每年会进贡不少财物给我们。单于的登基大典上,各国也会献上厚礼,到时候就有钱为百姓重建家园了。等百姓们有了家园,恢复生产,就可以恢复征税,一切就能回到正轨上。”
闻言,燕宴回头看了眼身后长长的马车队伍,车上装着的大多是南国赠送给北国皇帝的礼物,粗略计算,折合下来大概有十万两黄金。
他当时还觉得父皇这手笔太大了,只是北国皇帝的登基大典而已,至于送这么多东西吗?现在想想,他就觉得这笔钱不多了,毕竟北国要重建的地方那么多,有那么多百姓要安置,父皇给这么多钱北国,也许也是想帮助这些可怜的百姓吧。
父皇还真是个仁慈贤明的君王,哪怕对不是自己子民的百姓亦如此仁爱。有这样的父皇,燕宴感到十分自豪。
但他不知的是,这十万两黄金并不是白送给北国的。南国皇帝以这十万黄金为筹码,要求北国皇帝帮他庇护燕宴,这相当于是燕宴的“嫁妆”。北国皇帝可以用这笔钱来帮百姓重建家园,但他也要保证燕宴能在北国过上舒适安全的生活。
赫连皋也是看在南国皇帝许诺的十万两黄金和其他支持的份上,才同意接纳燕宴。
只有燕宴还被蒙在鼓里。
他们这行队伍实在太壮观,引来流民的关注。没排上队或者还没吃饱的百姓们就朝他们这边凑过来,企图讨一些东西果腹。
燕宴走着走着,就被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给包围了,流民们用渴望的眼神巴巴地望着他,虽然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但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怪渗人的。
他不禁拉着马往兰延身后躲了躲,怯怯地问道:“他们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