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看来在梵镜的这日子,人间也是沧海桑田,倒是我的疏漏了。&rdo;话毕,瞧上端着一杯茶,挑剔地拂开茶叶,正要饮尽的白袍少年。
&ldo;父君的君令,碧清王兄大婚,我不过走了两日,倒让凌迦卖了个人情。&rdo;这番话是桑泽论着私情和阿御用密音传声的。接下来一席话便说的肃然正式:&ldo;我为巫山守护神,圣上不在之期,本应代君上协理六合五镜,王女有难,未及援手,实在是本座的失职。&rdo;
话到这个份上,人间的臣子又&ldo;哗啦&rdo;跪了一地,实在不胜惶恐。
却不料,这厢还没说完,&ldo;既然王女已得仙身,如今与心爱之人共结连里,但新君终究是一介凡人,纵然王室诸亲可食三株树之果延长寿命,但也不过三百年人寿,还需付个不入轮回的代价。到那时,留的王女一人,岂不是更加凄凉?看来,凌迦神君做的这桩好事,实在不够周全。&rdo;说罢,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望着右手边的神女。
花容失色的新娘三跪九叩,&ldo;求神女废去羲和仙身,羲和宁愿以凡人之躯和均卓厮守百年,也不愿享着长久无终的寿命,世世孤独。&rdo;
&ldo;不。&rdo;自神女亲临,却始终沉默的新君,此时出了声,&ldo;均卓本是垂死之人,贱命残躯,得蒙羲和公主垂怜,已是三生有幸。若再因均卓,毁了公主仙身,均卓定百死难赎其罪。公主有旷世之才,文治武功均高于先代女王,定可以造福羲临国。&rdo;
神女闻声望去,瘦削的面容,在大红礼服的映衬下,更是苍白无比。
&ldo;可是,没有你,我要这天下做什么?&rdo;端庄的王女清泪泠泠而下。
&ldo;罢了。&rdo;神女的声音缓缓而起,&ldo;羲和,你得仙身不易,想来也是你命中造化。至于均卓,本君掐指算来你尚有百年阳寿,既然桑泽殿下许了你羲和国国主之职,你又有治国之才,本君便同样赐你仙衣真身。望你们夫妻同心,共治羲临。&rdo;
言罢,紫衣的神女一挥衣袖,银色的柔光笼住均卓周身,仙衣已修成。
伏地的王女感激涕零,众臣山呼神女恩德。流桑花开满地,神女正欲离去,银色的光却在瞬间破碎,直直地回击施法之人。白袍神君剑眉微皱,跃身护在神女面前,摊开的扇面拂过,银色的光芒倾数被收。
众人大惊,不知所以。红衣的新君仰面倒下,神女袖中挥出金丝弦,引过身侧。手中捻了个追魂诀正要施法。
&ldo;住手。&rdo;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锐利的女神仿若未闻,捻诀的手已压上均卓心脉。黑色的身影尚未来得及现出身形,只得化作旋风企图阻挡神女。白袍神君折扇一合,一尺折扇瞬间化成一柄青铜锏,与黑色身影缠斗在一起。神女换了只手揽住均卓,一只手拂袖挥出金丝弦,将斗法的二人隔开。
&ldo;阿御,你乃神族君主,却使追魂诀潜入凡人体内,有失体统。&rdo;黑色的身影现出人形,是一个黑衣墨发的青年,只是领口与袖腕间绣着繁复的冰丝流桑花。
&ldo;凌迦神君,我们六合五镜自家的事,就不牢您操心了。&rdo;白袍的少年摇了摇扇子,凉凉道。
神女的眼神亦是疏离冷漠,但捻诀的手却是放了下来。转身对着跪倒在地的重臣子淡淡道:&ldo;今日吉时已过,下月初三,乃是上上吉,可再行婚配。&rdo;
微卷的流桑花重新舒展开来,无悲无喜的神女消失在宫殿。
&ldo;阿御。&rdo;墨发的青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想要追上去,却抵不过神女眼中如冰一般的神情。
&ldo;莫追了。&rdo;桑泽将扇子往凌迦肩上一点,嘴角噙了一抹戏谑,&ldo;还是好生照看均卓吧,下月初三可是离合生辰。。&rdo;
笼在袖袍中的手握紧了拳头,发出骨节狰狞的声音,面容转过来时,却是一派客气温和的样子,&ldo;多谢提醒。&rdo;&ldo;不谢。&rdo;桑泽剑眉轻佻,扇子摇得畅快。
云岭宫的寝殿中,卸了盛装华服的公主,默默偎在床头,清泪低垂。床榻上的男子,面无生气,双眸紧合。饶是如此,一张面容还是能看出昔日的姿容风采。
侍女端来汤药欲喂。公主抹了抹眼睛,柔声道:&ldo;还是我来吧。&rdo;一柄玉匙喂到嘴边,年轻的新君却半点咽不下,直沿着嘴角流下。
公主愣了一会,手一抖,只听&ldo;啪&rdo;地一声,药碗打翻在地。
巫山之巅的散花殿中,神女从水镜中看到这一幕,竟有些晃神。
&ldo;不过是对蜜里调油出了点叉子的小儿女,这样的情境几十万年来你看得太多了。怎的今日却失神了。&rdo;桑泽坐在石凳上,摇着扇子,给自己倒了杯甘华蜜。
&ldo;那人间王室到底比不了我们仙乡神境,喝了他一口茶,累的我到现在都觉得不自在。&rdo;
&ldo;你光贪那杯茶香气甘冽,却不知多半是被人喂了三株果。&rdo;神女拂袖收了水镜。
&ldo;三株果?这是何意?&rdo;少年一脸委屈,&ldo;先不管何意吧,阿御你怎地也不阻止我,眼巴巴看我喝下去。&rdo;
御遥笑道:&ldo;左右那三株树上的果子都让你吃了,也伤不了你分毫。倒是你这般贪嘴,他日若一人行走洪莽源,我倒确难放心。还日日口口声声是我六合五镜的守护神,也不怕被诸神笑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