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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吴烈把报纸接过来,看见上面登着吴贵山的照片,照片旁写着&ldo;国货英雄&rdo;四个字。他边看报纸边说:&ldo;爸爸,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需要公平。我不是针对您,其他所有有问题的工厂我们报社都有人。爸爸,我已经是很幸福的人了,世界上还有很多不幸的人,我想,应该让他们过得好一些,这样才会世界大同。&rdo;

&ldo;好了,我不想听这些。你已经被洗脑了,说不清楚。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别的事情。&rdo;吴贵山说着,拿出一张照片,&ldo;娜娜下个月就要从美国回来了,她来信说,她要跟查理订婚。查理你还记得吗?就是大新百货公司老总的二儿子,在美国跟你妹妹同学。&rdo;

吴烈问:&ldo;是吗?那不是很好吗?他俩一定志同道合。&rdo;

&ldo;听说你对制衣厂没有兴趣,娜娜说,希望由查理来管理制衣厂。查理说,他很看好这个制衣厂。&rdo;吴贵山饶有兴趣地盯着吴烈,期待儿子会很激烈地反对。

但出乎他的预料,吴烈随手扔下报纸,笑着说:&ldo;爸爸,那太好了!您可以安心退休了。&rdo;

&ldo;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很可能会失去财产掌控权?我们姓吴的产业,到头来落到一个外姓人手里,就算他是女婿,可也不姓吴啊。&rdo;

&ldo;爸爸,我本来就没打算要那些钱,我有手,有头脑,可以自食其力,这样很好,您不用为我操心。就算是我继承,我也把钱全部用来盖学校,还有养老院和孤儿院,为社会造福。&rdo;

&ldo;这是你的真心话?&rdo;

&ldo;嗯。&rdo;

听到儿子如此肯定的答复,吴贵山再也不能忍受,他伸手举起拐杖砸到了儿子的肩膀上,骂道:&ldo;没出息的东西!我一分一厘挣出来的家业,竟然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你宁可把它送给别人!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要是不收回刚才的话,以后就不要回来了!&rdo;

吴烈看了父亲一眼,捂着被打的肩膀,扭头就出了门。

6

工厂里,又有几个女工被抬走了。大家都知道她们被抬去了哪里,可都缄默着。瑞喜也尽量不在小玲面前说起这些。

小玲看着枕边没有织完的围巾,担心地看着瑞喜问:&ldo;瑞喜姐,你真的不会被我传染吗?&rdo;

&ldo;不会,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那个老中医说了,我喝了他那副药,就没有问题,就是铁打的了。&rdo;瑞喜心里也忐忑不安,但还是尽量安慰小玲。

&ldo;瑞喜姐,如果我死了……我没有别的心愿,瑞喜姐,你就帮我给大柱写封信,让他重新娶媳妇,别等了。他傻着呢,要是不告诉他,他就会一直等,死心眼儿啊。&rdo;小玲边说边笑,却流着泪。

瑞喜帮她擦干泪,哽咽着劝她:&ldo;别想那些,你会好的。我们还说过,等领了工资,我们就离开这儿!我们一起找新工作!&rdo;

第二天,瑞喜去找监工老汪,问能不能帮小玲预支这个月的工资。老汪没等瑞喜说完,就拍着桌子叫道:&ldo;想得美!她没干满半个月,不行!一分也不给!&rdo;

没有拿到钱,瑞喜还是去了医院。拿了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大夫说:&ldo;大夫,对不起,我今天的钱不够,能不能迟一些时候给?我给您写欠条。&rdo;

没想到,大夫却回答她说:&ldo;不用了,有人都替你预付过了。&rdo;

会是谁呢?瑞喜想了又想,觉得只可能是吴烈!瑞喜想起上次看过吴烈的名片,努力回忆起上面的地址‐‐正好顺路,她决定去当面好好谢谢人家。

瑞喜的到来,让吴烈非常意外。他看到瑞喜很不自在地坐在椅子边上,双手不自然地搓着,不好难为她先开口,赶紧说:&ldo;我早就给你说过,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会很乐意。&rdo;

&ldo;我,我想给你写个欠条,按上手印,等发了工资,我就还你钱。&rdo;瑞喜低着头说。

&ldo;没关系,不用写了。我还可以多借给你一些,你需要多少?几块大洋?&rdo;吴烈把几块大洋拿了出来,又说,&ldo;每次都是你一个人去买药,你的朋友病了,是吗?如果她病了很久,吃了很多次药,但还没有起色,那就应该住院。&rdo;

说着,吴烈拉起瑞喜就往工厂方向跑。还没跑到宿舍,有个女工看到瑞喜,凑上来,俯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瑞喜听了,神色大变,疯了一样跑向宿舍。吴烈不知道瑞喜听到了什么,只好加快脚步,跟在后面。

狭窄的宿舍里,一壶水还在炉子上冒着热汽。瑞喜冲进来,看到小玲的床上一片狼藉,人已经不在了!瑞喜哭喊着,又疯狂地跑了出去,吴烈不明就里,也跟着她跑。他俩跑到废旧仓库外面,看见仓库的门被风吹开,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瑞喜在空荡荡的仓库里大叫着:&ldo;小玲!小玲!&rdo;

仓库里回荡着她颤抖的声音。吴烈听了,抓着瑞喜的肩膀说:&ldo;瑞喜,如果这些事情不披露出去,还会有千千万万的翠花和小玲就这样死去!一个对工人没有责任的工厂‐‐没有任何预防措施,让工人病了自己等死,甚至扣着工资不发,还连丧葬费都不出,这是什么工厂?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rdo;

瑞喜看着他,没有吭声。她太伤心了,没有精力去想这位少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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