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起身道:&ldo;门主明鉴。小女子能有什么见识,不过跟着门主罢了。门主说他们反,他们就要反,说他们不反,他们就是忠臣。&rdo;
水心悠哈哈一笑道:&ldo;好妹妹,这可不是你做生意啊,别太精明了……罢了罢了,霍师兄,你怎么看?&rdo;
霍横扬浓眉一皱,沉吟片刻道:&ldo;门主高见。如今藩王势力雄厚,想要反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依我看,不止有江南宁王一支,鲁豫间的定王也是虎视眈眈,实力不容小窥。而且兵部两侍郎与定王交往过甚,恐怕有所图谋,此事还需我再查查。至于……至于那云政亭,不是十年前就被夺了兵权了吗?他现在空居武官之首,没有兵权还不是白搭?门主怎么还担心他反?&rdo;
&ldo;兵权?&rdo;水心悠摇头微笑道:&ldo;霍师兄啊,正是因为被夺了兵权,所以才要反啊!我翻过十年前刑部和兵部关于云政亭被削兵权的卷宗,大都闪烁其词,语焉不详,看来是有人做过手脚的。那云政亭好歹也是个人物,受了莫大的冤枉,心里怎么服气呢?再说了,权被夺了,就不能再夺回来了吗?都十年了……你我远在京师,怎么知道他在荆州是否招兵买马?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此人不可不防!&rdo;
&ldo;可是……&rdo;霍横扬挺起身子道:&ldo;门主既然断定他要反,还要他起兵讨贼,就不怕他与宁王狼狈为奸?到时两大势力汇合,朝廷再想铲除,可就是难上加难了啊!&rdo;
水心悠神秘的一笑道:&ldo;哎呀,我说师兄啊,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敢断定云政亭会反呢?我也是怀疑而已。此次兵行险招,便以削藩为名,来试试云政亭的忠心嘛。一切尽在朝廷掌握中,师兄啊,这个我自有分寸,你就不用担心了。&rdo;说罢微微一顿,又朗声道:&ldo;明日上朝,诸位只管跟着我的意思上奏便是,其余的,一概莫论。&rdo;
座下四人各怀心思,齐声答了声&ldo;是&rdo;后便躬身退下,独留水心悠一人昂然而立。过了片刻,水心悠才叹口气道:&ldo;他们走了,你出来吧。&rdo;
此言方落,房梁上骤然一人飘然而下,立在水心悠身旁。但见那人身着夜行衣,脸上黑纱蒙脸,只露出一双丹凤眼来,细细的打量着水心悠。
&ldo;我刚才跟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rdo;水心悠故意避开他的眼神,坐在椅子上捧起一盏茶道:&ldo;你怎么看?&rdo;
黑衣人思索片刻道:&ldo;嘿,首辅大人可不是为了朝廷吧?你这招是借刀杀人还是坐山观虎斗?反正是要把那两个老家伙给除了的。&rdo;
水心悠喝了口茶莞尔道:&ldo;正是如此。&rdo;
黑衣人仰天打了个哈哈,转开话题道:&ldo;水首辅也不赏我杯茶喝?太抠门了吧?&rdo;说罢自斟自饮的喝起茶水来,倒没把自己当外人。
&ldo;唔,好茶啊!真香!&rdo;黑纱下的人仿佛笑了笑道:&ldo;可别怪我没提醒首辅大人,你这计策中,少了个重要的人物。你没把这个人算计上,可真是大大的失误了。到时候若是功亏一篑,岂不可惜?&rdo;
水心悠本是笑吟吟品茶,听得此言手中的茶盏忽然一晃,茶水险些溅到身上。那黑人大笑道:&ldo;看来首辅大人没把这人给忘了!想来是有什么高招了?还望大人不吝赐教。&rdo;
水心悠低着头盯着手中残茶,努力定下心神,叵奈身子犹如万箭齐穿,只觉一阵撕心裂肺之痛由内而外,四散传来,一波强似一波,击得她身子阵阵痉挛。那高悬的古剑如有感应,在匣子中忿忿不平,直震得剑鞘来回晃动,似想要破鞘而出,劈天裂地。剑身光芒大盛,呈现七彩颜色,如一道彩虹般照得室内旖旎奇幻,宛如幻境。
那黑衣人轻叹口气,仰头凝视着那柄古剑道:&ldo;幽冥龙渊剑,七光之炫。看来真是根植于心,深入骨髓。人剑合一,天下无敌,绝非妄言。只可惜,只可惜啊……&rdo;那黑衣人似是洞察万物的神灵一般,俨然道:&ldo;情之一字,终难逃脱。水首辅,你说是吗?&rdo;
水首辅此时正凝神运功,没工夫搭理这黑衣人。黑衣人只将凤眼瞪大,盯着水首辅猛看,还不忘顺便占个便宜来就一口香茶,美女香茗,舒心惬意,这下可被黑衣人占全了,也难怪他这么乐呵。
不过水心悠可就没有他这么逍遥了。这幽冥剑天下灵物,稍有异动便会反噬主人。这切肤之痛除非亲自体味,否则难以形容。然而水心悠天纵奇才,十年来倒也被幽冥剑逼着磨炼出不小的本事。但见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头顶泥洹宫、百会穴处白烟袅袅,想是&ldo;三花聚顶、五气朝元&rdo;到了要紧的境界,霎时间一股清虚之气撒遍全身玄关,这才稍稍抑制住那反噬之苦,缓缓舒了口气。
&ldo;啧啧,水门主好功夫,竟然能以罡正玄气压制住幽冥剑的邪幻之气?哎哟,只怕是承了五行门薛祖师的真传了啊!佩服佩服!&rdo;那黑衣人阴阳怪气的,也不知搞什么名堂。
水心悠白了他一眼,冷笑道:&ldo;休说闲话!你知道的,我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此次我只求一举得胜,绝不给自己留后路。&rdo;
黑衣人听罢拍手笑道:&ldo;果然漂亮!那你……&rdo;
水心悠踱步到茶几前道:&ldo;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云家的人,我太了解了。就算天下人都反了,云政亭也会是留下来护驾的那一个。他可是咱们大燕国最大的忠臣了。借他的手裁制宁王,再好不过。&rdo;
黑衣人颔首道:&ldo;云侯爷为国为民,确是一代忠良。叫他领兵,朝廷定无后顾之忧。那……&rdo;黑衣人一顿,又道:&ldo;云家子弟大多不足为惧,只那一人……水门主,你可也算计好她了?&rdo;
水心悠心神一凛,目视远方,过了良久才笑道:&ldo;她跟她爹可不一样。她不管忠君,却只管‐‐&rdo;
&ldo;什么?&rdo;黑衣人知到了关键时刻,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
&ldo;爱父啊……&rdo;水心悠苦笑一声道:&ldo;她可真是爱煞了她老爹,为了她爹,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rdo;
&ldo;那……&rdo;黑衣人似是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追问道:&ldo;那既然如此,她应该帮助她爹来助朝廷削藩了?你的意思是,她暂时不会跟你作对了?&rdo;
&ldo;嘁……&rdo;水心悠冷哼了一声道:&ldo;她虽然爱父,却不是个傻子。难道会不知道朝廷的用意?他云政亭忠君爱国,只可惜,咱们大当家的可不这么想。十年前要不是宁王、定王力保那厮,只怕大当家的早就把他宰了呢。她……她如何不知圣意?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平了藩王,下一个就轮到云政亭自己了!她若再帮着她爹平藩,不是把她爹那把老骨头往火坑里推么?&rdo;
这位&ldo;大当家&rdo;的手上握有全天下人的生杀予夺大权,自然是当今圣上宣宗皇帝薛靖无疑,而那个&ldo;她&rdo;,则除了云小狗云晨潇外,不作第二人想。
这下黑衣人又有些糊涂了:&ldo;那她不帮朝廷,难不成要帮宁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