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来负有类似经理责任的雇员,交待说自己今天这就回去,往下的事由他负责,&ldo;关上现金出纳机,整理账单,把营业额放进银行夜间保险柜就可以了。&rdo;然后我走去公寓地下停车场开出宝马,又从附近的公共电话亭给妻打电话,说这就去箱根。
&ldo;这就去?&rdo;她吃了一惊,&ldo;何苦现在去什么箱根?&rdo;
&ldo;想考虑点儿事情。&rdo;我说。
&ldo;那么就是说今天不回来了?&rdo;
&ldo;大概不回来了。&rdo;
&ldo;我说,&rdo;妻子说道,&ldo;今天的事很对不起。我想了很多,怪我不好。你说的的确有道理。股票已全部处理妥当,所以你还是回家来。&rdo;
&ldo;喂,有纪子,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根本没有生气,这件事你不必介意。我只是想考虑一些事情,让我考虑一个晚上就行了。&rdo;
她沉默一会儿,说明白了。声音听起来甚是疲惫。&ldo;那好,就去箱根吧。不过开车要小心,下着雨呢。&rdo;
&ldo;小心就是。&rdo;
&ldo;很多事情我都搞不清楚。&rdo;妻说,&ldo;你觉得我是在给你添麻烦?&rdo;
&ldo;哪里是添麻烦!你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责任。如果说有问题,是在我这方面。所以你不必想那么多。我只是想清理一下思绪。&rdo;
我挂断电话,开车回店。想必有纪子那以后一直在考虑午饭桌上我们谈的话,考虑我说的话,考虑她自己说的话。这从她的声调中听得出,声调疲惫而困惑。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难受。雨仍在执拗地下着。我让岛本上车。
&ldo;你不跟什么地方联系一下行么?&rdo;我问岛本。
她默默地摇头,随后像从羽田回来时那样脸贴窗玻璃盯视窗外。
去箱根的路上车很少。我在厚木驶下东名高速,沿小田原厚木公路径直往小田原开去。
时速表的指针总在一百三至一百四之间晃来晃去。雨不时加大势头,但毕竟是跑过多少次的路,我记得住途中所有的拐弯和上下坡。驶上高速公路之后,我和岛本差不多没再开口。我用低音量听莫扎特的四重奏,集中精神开车。她一动不动地眼望窗外,似乎在沉思什么,时而转向我,盯视我的侧脸。给她那么盯视起来,我口中不由干得沙沙直响,不得不连吞唾液使自己保持镇定。
&ldo;嗳,初君,&rdo;她说,这时我们正在国府津一带疾驰,&ldo;在店外你不怎么听爵士乐?&rdo;
&ldo;是的,不怎么听,一般听的是古典。&rdo;
&ldo;为什么?&rdo;
&ldo;大概是因为我把爵士乐算到工作里去了吧,出了店门就想听点别的。除了古典,有时也听摇滚,但爵士乐很少听。&rdo;
&ldo;太太听什么音乐?&rdo;
&ldo;她自己基本不听音乐,我听时才一起听,主动放唱片的时候几乎没有过。估计唱片怎么放都不知道。&rdo;
她把手伸进磁带盒,拿起几盘细看。其中也有我和女儿一起听的儿歌,如《警犬》和《郁金香》之类,我们在去幼儿园或回来的路上时常随着哼唱。岛本把贴有史努比漫画标签的一盘磁带拿在手上好奇地看了半天。
看罢,她又盯视我的侧脸。&ldo;初君,&rdo;稍顷她开口道,&ldo;这么从旁边看你开车,有时很想伸手抓住方向盘猛地打转。那一来怕是要没命的吧?&rdo;
&ldo;笃定呜呼哀哉。时速一百三十公里嘛。&rdo;
&ldo;不愿意和我一块儿死?&rdo;
&ldo;那可算不上光明正大的死法。&rdo;我笑道,&ldo;再说唱片还没听呢。我们是来听唱片的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