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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阴影最重的是靠近圆心的一个不完整的圆形。我无法判断阴影位于哪个方向,因为我不知道埃米莉身体下已经开始氧化的物体原本是向上、向下还是向一侧。

这个令我感兴趣的不完整图形看起来像是鸭子或某种鸟类的头‐‐一个圆形的头顶,一个突出处,像是鸟喙,却不似二十五美分硬币上的老鹰图案,因为这形状太大了,占了整个阴影的四分之一以上,有一个凹处看起来像是鸟的颈背。

我将手头的硬币拿起来翻了个面,边看边转,突然灵光一现,想出了答案。如此简单却又丝毫不差,我既惊且喜。埃米莉•斯坦纳身体下方开始氧化的物体就是二十五美分的硬币,只是正面朝上,而看起来像鸟的形状其实是乔治•华盛顿眼睛的凹陷处,鸟头和鸟喙部分其实是美国首任总统引以为豪的额头和他假发后方的卷曲处。当然,要形成这种效果,只有将硬币上的华盛顿面朝桌面,他贵族式英挺的鼻尖指向我的膝盖。

我暗忖,埃米莉的尸体会放在什么地方?任何场所都会有二十五美分硬币不小心留在地板上。可还有残留的漆和髓木。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髓木、漆、胡桃木、桃花心木及其他木材的地下室。

或许那间地下室曾被用作某人业余爱好场所。清理珠宝?不对,说不通。修理钟表?好像也不对。我想起了德内莎•斯坦纳家的钟,心跳加速。她的丈夫查克闲暇时是否爱好修理钟表?他是否将地下室作为修理场所,是否使用髓木来固定小零件?

酣睡中的韦斯利搔搔脸颊,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又将棉被拉高,盖住了耳朵。我取出电话簿,寻找曾在休福公司工作的工头儿子的电话号码。共有两个罗伯•卡塞,一个是二世。一个是三世。我拿起电话。

&ldo;喂?&rdo;一个女人的声音。

&ldo;请问是卡塞太太吗?&rdo;我问。

&ldo;那要看你找的是麦特尔还是我了。&rdo;

&ldo;我找罗伯•卡塞二世。&rdo;

&ldo;哦。&rdo;她笑了,我感觉得到她是个亲切友善的女人。&ldo;那你要找的就不是我了。但罗伯不在这里,他上教堂去了。你知道,他有时候会在周日去教堂帮忙,准备领圣体,出门较早。&rdo;

我很惊讶她透露这么多信息给素昧平生者。我深受感动,这世上信赖仍存。

&ldo;他上哪一座教堂了?&rdo;我问卡塞太太。

&ldo;第三长老教会。&rdo;

&ldo;主日礼拜十一点开始吗?&rdo;

&ldo;和平日一样。对了,克罗牧师很棒,如果你没有听过他布道。要我传话给罗伯吗?&rdo;

&ldo;我稍后再打过来吧。&rdo;

我向她道谢后,挂上电话。我转过身韦斯利已靠坐在床头,睡眼惺忪地望着我。他看着打印资料、硬币、我椅子旁桌子上的放大镜,伸了伸懒腰笑了。

&ldo;怎么了?&rdo;我不悦地问。

他只是摇摇头。

&ldo;十点十五分了,&rdo;我说,&ldo;如果你想陪我上教堂,最好快一点。&rdo;

&ldo;教堂?&rdo;他皱着眉。

&ldo;就是人们膜拜上帝的地方。&rdo;

&ldo;这里有天主教教堂?&rdo;

&ldo;我不知道。&rdo;

他满头雾水。

&ldo;我要去一家长老会教堂做礼拜,&rdo;我说,&ldo;如果你还有其他事情待办,或许可以让我搭便车。大约一个小时前我查问过,我租的车还没到。&rdo;

&ldo;我可以送你过去,但你怎么回来?&rdo;

&ldo;到时或许有办法。&rdo;这里的人们在电话中都可以帮助陌生人,我忽然有了几个计划。我很想看看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

&ldo;好吧,我带着寻呼机。&rdo;韦斯利说着将脚放到地板上,准备起身。我从电视机旁的插座上拔下正在充电的备用电池。

&ldo;好。&rdo;我将移动电话塞入手提袋。

20

韦斯利送我到那座原石砌就的教堂门前台阶上时,时间尚早,教友们却已陆续到达。我在阳光下眯起眼,看着教友们从车子中钻出来,一边叮嘱着孩子,一边关上车门,沿着狭窄的街道走来。我沿着石板人行道向左转向公墓,背后有好奇的目光在注视我。

这个早晨很冷,阳光刺眼,但没有暖意,照在身上像一床冰冷的被单。我将生锈的铁门推开,这道大门其实没什么作用,只是充充门面罢了。它既不能防止任何人出去,当然也不会禁止任何人进来。洁亮的花岗石新墓碑闪着寒光,旧的则向各方倾斜,像是墓穴说话时口中的无血舌头。在我们回想起他们时,死者也会说话。我走向角落埃米莉的墓碑时,薄霜在我的鞋下嘎吱碎裂。她的坟墓因被重新开棺、再度掩埋,成为一道红色的粘土疤痕,我再次望着那可爱的小天使纪念碑和令人伤感的墓志铭,悲从中来。

世上绝无仅有

我的是唯一

艾米莉•迪金森这句诗如今对我而言有了不同的含义。我以全新的视角来解读,对挑选这句诗的女人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依我看,这里最醒目的是&ldo;我们。&rdo;我的。埃米莉没有自己的生活,她只是一个自我迷恋且神志失常,对自我永不满足的女人的俘虏。

对德内莎而言,埃米莉只是一颗棋子,我们也是。我们是她的玩偶,任她着装、拥抱或肢解。我想起她的房内摆设,全是毛茸茸、有流苏花边、很女孩子气的装饰品。德内莎是一个渴望引起大家关注的小女孩,随着年岁增长,她学会了如何引人注意。与她接触过的生命都被她毁了,而她在外界温暖的关怀中饮泣。每个人提起这个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女性时都说:可怜,可怜的德内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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