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拂衣自那之后就少有再见杨臻的机会,只听宿离解释说那是周教主请来的秦大夫,正到处忙着给巫奚教的伤残病患诊治。至于杨臻的事,自然随她去问周从燕了。
不过秦大夫之名他确实没有白担一回,先前周从燕所承诺的医护担保都被杨臻一份接一份地兑现,已死者不可复生,只能把那些伤残人士修整得尽量体面一些。薛执戟便是这其中最具代表的人之一。起先杨臻见着他的时候也有点被吓了一跳,心里头还嘀咕这护教使何等不抗揍,等检查过后才知道根本不是他下手太重。其实薛执戟的脖子真不是什么无药可救的症候,不过是当时伤着了又被庸医耽搁成了歪脖子。好在有杨臻这道回马枪,用不了个把月的工夫就能给他把骨给正过来。
薛执戟和那些之前从杨臻手中死里逃生的人一样,见到他这个人就哆嗦,好在还有宿离这颗定心丹。
杨臻给薛执戟的脖子摸骨之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筛糠。杨臻手上使了点劲:“兄弟你别抖了,害我一不小心给你捏断颈了骨可得赖你。”
这样的话没有一点安抚作用,奈何是薛执戟的脖子在杨臻的手里所以不敢逃动罢了,不然谁会在这里做一头待宰的猪。
宿离在旁看得欢乐:“你要做大夫就好好做,别吓唬人。”
颈骨关节间咔咔作响,薛执戟总算是撑不住一言不发了。宿离在一旁看得表情崎岖,先前对正骨推筋略有耳闻,却不曾想是这番情景。
杨臻把手一收叉腰道:“今儿就这样吧。”
“多……多谢……”薛执戟扶着自己的脑袋说。
宿离嘱咐了句好生歇着,同杨臻继续奔赴下一个待诊之人,薛执戟倒是自己追了出来:“你……”杨臻回个头的动作都让他胆颤,他与门框并立问:“听教主说,杨……你要入赘神女峰?”他拿不准该怎么称呼杨臻,反正让他这个受害者称其为大侠他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杨臻难得有被说懵的时候,看向宿离时见他似乎也是似是而非的样子,嘬嘴沉吟片刻说:“若是你们教主说的,就是喽。”
薛执戟也不知该为谁高兴,只得木楞地拱手送走了宿离和杨臻。
“你认真的?”宿离领他往下家去。
“有何不可?”杨臻反问。
“他们大概会以为你这是自觉有愧于巫奚教而以身相许吧?”宿离这么说,他自己也曾有一瞬间这么想过,不过他认识的杨臻才不会在乎这个,即便是以身相许也是奔着他们的教主来的。
“随便吧。”杨臻与他谈笑间也就看完了那两位被他废掉的兄弟。
杨臻要去山下瞧瞧嵬名大爷,宿离尚与他调笑,不是说不着急去伺候人家么,杨臻也有的说,他不着急,到最后大爷打上山来弄坏点什么还得算到他头上。
这回他藏人的地方是夔州城里的石花酒馆,不为别的,就因为名字起得好。即便是把嵬名岘放这里之时觉得这里面的人似乎都不是寻常百姓,反正嵬名岘也不是寻常百姓。上次花千树请他喝酒也是在这里,酒好喝,嵬名岘耐心的时限也会长一些。
往夔州来之前他俩的赌约一直续期到了现在都没能让嵬名岘如愿。嵬名岘后来也在反省自己,明明就只有十天,怎么就定性那么差忍不住不碰杨臻一下呢?他反思的结果是自己没有问题,全都是杨臻奸诈,眼看他要成功之际便来引诱他。杨臻上山的这几日他虽然心里痒痒,但似乎也找到了一桩妙宗——只要十天看不着杨臻不就得了么。
“这么快就办完了?”嵬名岘给他倒茶。
“大事不着急小事无所谓,下来遛遛。”杨臻说,“没准不久以后的将来我就得在那里落户了。”
“这倒也方便。”嵬名岘说。
杨臻喜他这句方便,确实谁都能方便。正琢磨着再给嵬名岘的赌约续上几天,却见他往旁边看了看。能让他动动眼睛的人可不多,杨臻一扭头,果然看见了花千树。
花千树也是径直往杨臻这桌来的,迎着杨臻笑脸直接坐下来,他往桌上杯里瞅了瞅呸声道:“在酒馆喝茶?你怎么想的?”他招手换来堂倌叫酒,又递出了自己的曲颈酒葫芦。
“你是又溜达到这儿了?”杨臻问。他觉得这等缘分值得专门提个巧字。
“是,也不是。”花千树的笑没了先前那般风流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