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后跟也不知咋回事,不由自主地,就朝灶屋里走。
灶屋的门早倒塌了,一走进去,我的头上身上就扑了满满的灰。王霞“哎呀”叫了一声,原来她的头发上粘了一块又大又稠的蜘蛛网。
“刘哥,咱们还是出去吧,灰尘也太呛人了。”
“我再看看。”
很奇怪,我有一个直觉,如果说要有宝贝的话,这宝贝也只能藏在灶屋里。要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出一个缘由来。我的眼睛就紧紧盯着灶屋里的那一口大锅灶。这是用泥巴垒成的土灶,在我老家,家家户户也都支这样的灶台。我把几乎快烂掉的锅盖揭开,灶台里嵌里的一口大铁锅早就锈迹斑斑。
“刘哥啊,这真没啥好看的走吧……我怕蜘蛛……”
“霞妹儿,要不,你先出去。”我话还没说完,脚下就一个踉跄,好好的泥地突然往下坍塌了,我吓了好一大跳。这当然不是整间灶屋往下坍塌,而是我脚踩着的地方,朝地里陷进去了有那么半米的高度。王霞也吃了一惊,急忙过来要搀扶我。“没事,我没事。”我踩着的是一块腐烂的正方形木板,木板破裂了,现在我踩住的的是一个黑乌乌的箱子,硬邦邦的,一眼看去,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王霞,你看。”
我指给她看。
“真的……有东西!”她的眼睛陡然地也亮了。
我们就弯腰,一起将这沉甸甸的箱子从凹地里搬出来。箱子竟然没上锁。轻轻一掰,就掰开了。没想到乌黑的箱子里面,竟然堆了满满的银元。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
王霞也傻了。她怔怔地,张着嘴巴:“刘哥,这么多……我们是不是发财了?”
我就强迫自己镇定,伸手取了一块银元,正反面一瞧,银元上铸造的是袁世凯的头像,这就是俗称的袁大头。“刘哥,我们要不先数数?”
我想,这也行。我是无意中发现破旧的灶屋下面藏了宝贝,既然被我发现了,那干脆就清点清点,看看到底多少个。
“一,二,三,四,五……”数完了,不多不少,一共五百个银元。我盖上了箱盖,心里就犯了难。王霞说的没错,这一箱子的银元的确是宝贝,这要转手卖到城里的哪家古董行,到手就能变现,少说也有十几万。这是我自己的估测。这到底是谁留下的?我是外来户,不是八爪村当地人,究竟这村里出过哪个大户人家,本地上了年纪的人应该知道一点。
“刘哥,这箱银元,咱带走行不?”她说,这是老天爷让我寻到的,那就归我了。我要不拿走啊,还原样儿地放在这儿,不一会儿的工夫,那个贼指不定就窜进来,二话不说地提走了。
我就蹲在地上沉思了一会。
王霞见我一动不动地:“刘哥,你心里到底咋想的呀?”
“霞妹儿,咱不住那赌场,咱就搬过来住这儿,你说咋样?”这个,好歹我得征求王霞的意见。毕竟,这儿的条件和赌场比,那时差得太远了。
“住……这儿?”
“是啊,你乐意不?”我看重她的意见。
“刘哥,你想住哪,其实我都没意见。但这地方不能住人啊。”
“能。这儿就是脏了点破了点。找点儿水泥,把这墙壁上角落里都给抹上,那些破桌子烂板凳的,拼拼凑凑,我看还能将就着用。至于床嘛,咱们去镇上买几张,不费几个钱。“
“刘哥,你到底啥意思呀?”
“我就想租这儿。这儿自在。老实说,马飚龙的赌场,我呆得不习惯,到处都是他的气味。再说,以后要交房租了,这儿肯定便宜得多。”
王霞就幽幽地:“不用再说了,你说啥就是啥。只要你答应的事儿,我二话不说就去干。”
我就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在这一点上,王霞是懂我的。
可是,我这心里还有另一层意思没告诉王霞,那就是,我想弄清楚,当年到底是谁住在这儿,这户人家到底姓什么。如果他们在村里还有后代的话,那这箱银元我刘射会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他。现在,我就是个代为保管的。
我们说干就干,行动很迅速。
我告诉村里那个最年长的老人,说我不住赌场了,改租学校了。这老人就说我疯了。“那地方不能住人啊。为啥村里不办学堂了呢?那是因为里头闹过鬼。一到晚上,就有一个穿白衣裳的女鬼披头散发地坐在水井旁,一辺哭一边唱歌……”他说得很逼真,脸上的表情很生动。
我就问:“那你亲眼见过女鬼吗?”
他就忙不迭地摇头:“那没有。”
既然没有亲眼见过,何必说得这样神乎?老人年轻时候也当过村里的代课老师,按说有点儿文化,不是睁眼瞎的文盲,可他对着我,那就是吹胡子瞪眼的说得异常肯定。
“年轻人,虽然我没见过,但不代表其他人没见过。我真没有必要骗你。你要真想住进去啊……”他就往后退一步,告诉我:“你得请个懂风水的先生,看看要不要布个阵法,放一个什么辟邪的东西挂着……那女鬼才不会缠上你……”
我觉得,他说得越来越邪乎了。
我就笑笑:“好,我请。”我又问他,如果我租这儿,一年该交给村里多少钱?虽说村里没村长,但费用什么的我都会记在账本上,到时算总账。
他听了,就两手一抽:“你要阳气盛,能帮着驱鬼,村里人还得谢你呢,哪儿会收你的钱?你先粉刷粉刷,收拾收拾,把那些墙窟窿都给堵上,屋顶有哪儿漏雨的,用沥青浇上。”说完,他又拍拍我的肩膀,“不过啊,我还是提醒你,要是真听到哭声,吓得魂都丢了,可别怪我老头子没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