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瑶抱着弓箭,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云烨应该是真不在天族了,我与他有生死丹相系,彼此之间有极其微弱的感应,而且天君和天太子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把他卖出来,十有八九是真不在。”
“而且再打下去,必定死人,咱们没必要因为他,再背上这桩因果。”
伏辰开口:“将天族灭了也好,此地仙者不止三百,正好可解了你身上的生死丹的效力。”
依照伏辰的说法,趁天族不备,尚未来得及调兵遣将,今日一网打尽,也懒得应付接下来一系列的声讨谴责,还能替余瑶解了生死丹,十全九美,相比之下,剩下的一成不足,倒是不必挂在心上了。
余瑶仍是摇头:“冤有头债有主,我非同情天族之人,但若将无妄之灾施加在那些小仙身上,与云烨也没有差别了。”
顾昀析足尖点着地,有些不耐烦地按了按额角,纯黑的瞳孔中渐渐染上阴鸷与暴戾,比起其他人,他确实是无所忌惮的那个,这些因果落在他头上,多半也是无用功。
但余瑶不行。
她怂得跟只鹌鹑一样。
余瑶见顾昀析暴躁的神情,拉了拉他的袖子,才要说今天就到这里吧,胸膛处便是一阵剧痛,她愣了愣,然后哇的呕出一口血来,吐在顾昀析的手臂上,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滑下去。
又被顾昀析捞上来。
这一切太过突然。
余瑶身体各处皆传来让人无法忍受的剧痛,眼前几乎瞬间就黑了,她努力睁了睁眼,见到尤延扶桑琴灵等都围了过来,见到顾昀析眼中的血色红莲,艰难咬字道:“快回……回去,云烨要渡……渡雷劫了。”
视线彻底昏暗下来之前,她依稀听见顾昀析骂了句很脏的脏话。
第19章
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蛰伏着未知的危险,绵延了数十里的山脉,像是一条条巨蟒盘旋,这里地形复杂,且还有许多难缠的沼泽,精怪,稍一不留神,还会突然蹿出来几只横冲直撞的低等魔族。
瞬息之间,天完完全全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山脉最深处,巨大的沼泽地后,是一个小小的山洞。
山洞里,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的禁制,闪着莹莹仙光,是沉抑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山洞正中央,是一个小小的祭坛,周围地上刻画着诡异的扭曲的符文,一个接连一个,勾勒出某种足以引动天劫的邪祟力量。
阴云压顶,轰隆隆的闷雷声不间歇地传入耳中,云烨衣衫雪白,持剑站在祭坛之上,就像是一只孤独的被遗弃的鹰隼,明明有锋利的爪牙,足够宽阔的翅膀,但不得不遮掩锋芒,从华美怡然的天宫躲到这个小小的山谷暂避风头。
余瑶。
温言从后环住云烨的月要,心里默默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她将头轻轻搁在云烨的肩头,声音柔和顺从:“殿下,我已设下禁制,可隐蔽气息与窥探,这里偏僻,不会有人察觉到的。”
“可是……”温言皱着眉看了一眼浓得化不开的雷云,担忧不已:“非得用这样冒险的法子吗?天雷不认人,稍一有差错,殿下该如何自保?”
云烨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很有些疲惫地安抚道:“不会的,你我联手,借气运之力,可以成功瞒过雷劫,古籍上不是都提到了嘛,难道始祖的话,你都信不过?”
温言没有说话,只是环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些。
理论上再怎么说得通,那也没人实践过,怎么能不担心呢?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欺天之术啊。
见她不言不语,云烨声音不由得沉了几分:“没有别的法子了,留音符上,父君说得十分清楚,顾昀析带头,另有尤延,伏辰,扶桑之辈附和,现在堵在玄天门口逼迫天族交我出去。”
“他们来得突然,天族防备不及,基本尽数被压制,其他能人兵将都未能及时驰援,若是再不想办法拖走余瑶,天族将损失惨重。”
“言言,我不是兄长,父君和天君不会为了我牺牲,损害天族的利益,他们能为我做到这一步,而不是直接将我供出去,已经算是仁义至尽了。”云烨轻轻将温言拉开,笑:“傻丫头,我会没事的。”
温言声音陡然尖了一瞬:“他们哪是仁义至尽,分明是在压榨你的价值,明明当初余瑶的事,是由他们提出的,现在要承担后果了,却全部压在你的头上……”
“言言!”云烨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皮囊,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极温柔,难得有发怒的时候,可一旦着恼,那股从小长在天宫的气势便迸发出来,轻而易举的就使被族中长辈娇惯了许久的温言闭了嘴。
这是第一回,他对她用了这种语气。
温言有些委屈,又有些气,张了张嘴,才想说什么,就见天空中,一条千丈庞大的雷龙缓缓成型,无数的雷电聚集到它的躯体上,压迫之感陡生,温言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你先退开,待我受完三道雷刑后,再一起施秘法。”云烨眉头拧紧,开口说话时喉口有些干涩。
温言担心他的安危,抿着唇没有再和他争辩方才的话题。
没过多久,那条雷龙狠狠俯冲下来,重重撞在云烨的护身罩上,铛的一声之后,护身罩便在云烨阴沉又震惊的目光下,碎成了粉末。
聚集了他一半灵力的护身罩,居然一下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