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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ldo;那您觉得到底什么样的婆家才是好的啊？&rdo;

&ldo;你这丫头，怎么一点不知羞臊啊？&rdo;

&ldo;诶呀！&rdo;越季捂着两边脸，&ldo;倚酒三分醉么，谁让这秋露白劲道这么足呢，您就说说看嘛！&rdo;

越毂喝了口酒：&ldo;好夫婿，那当然是要像你姑丈一样。&rdo;

越季又不笑了，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头。姑姑姑父战死沙场的旧事，是爷爷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陈疤。

越毂叹了口气：&ldo;你姑丈没有什么显赫的门第，是我一个亲兵的遗腹子。出身不高又有什么？他样貌、性情比谁差了？文武双全，又是重情重义，平日里话不多，可对你姑姑是极尽包容。若是你将来的夫婿能如你姑丈一般，爷爷就老怀安慰喽。不过‐‐话说回来，你姑姑虽然也是爱惹是非、性子暴躁、不拘小节，可比你得体多了，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人能受得了你。&rdo;

越季怒：&ldo;爷爷！&rdo;

越毂立即转换话题，双眼眯成一条缝：&ldo;嗯，好！开襟楼的腊汁儿，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还是那么浓，那么厚。&rdo;

越季由怒转喜，觉得满足了。越毂自从当年卸甲，皇上以体恤他腿上战伤为由，禁他离京。偏越毂嘴馋，而开襟楼的方子又是密不外传。若派旁人去窃取，又可能走漏了人家视为命根的宝贝，所以，堂堂七姑奶奶便去吹了一个月灶火。

&ldo;想当年你爷爷驰骋疆场、纵横九边的时候，每次经过西安府，再忙也要去一趟开襟楼，来一碗腊汁大肉，实在来不及，往怀里一揣，骑在马上吃。一手秋露白，一手腊汁肉，&lso;马上悬壶浆，刀头分颊肉&rso;，人生几何啊……现如今，唉！&rdo;

&ldo;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又早都不带兵了，难道皇上还不放心您……&rdo;

&ldo;嘘‐‐&rdo;越毂竖起胖胖的手指头，朝左右瞄了一眼。

越季知道，为什么家里总是门庭若市。皇上不信越家。越家的兵权越重，功劳越大就越惹人猜疑。高门深院，总像包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和祸心，所以所幸大敞四开，爷爷学得是郭子仪。

越毂确定环境安全才又道：&ldo;三十年了，我没出过京城，你大伯在京中也有十几年了，可皇上还是不放心，张掖才大了场胜仗，就一定要让咱家的嫡长曾孙三千也回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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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誉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渐疏的梧桐树。快重阳了。重阳是敬老祈寿之节，别人家儿孙满堂，共享天伦，而他却在佳节前夕痛失爱孙。

一身缟素的吴二夫人嚎啕大哭。吴大夫人怎么也劝不住她，自己急出一身汗。吴伯埙被她哭得心烦，自己身为大伯又不好斥责，皱着眉。

&ldo;公爹！大伯！你们可要为量儿做主啊！&rdo;吴二夫人哭得更加凶猛，捶着自己胸口，&ldo;量儿他才二十岁，二十岁，还没娶亲，就被越家那歹毒的小畜生给害死了！他可是先皇后的侄儿，贵妃娘娘的堂弟，未来的驸马爷啊！&rdo;

吴伯埙斥道：&ldo;谁让他自己先动的手？&rdo;

&ldo;量儿不过吓唬吓唬他，怎么会真想伤人呢？那小畜生可是一点皮都没伤到啊。&rdo;

&ldo;父亲‐‐&rdo;吴伯埙沉吟一下走到吴誉身后，&ldo;无论如何，量儿是因越三千而死，吴家当真不计较？&rdo;

&ldo;开襟楼上尽是官眷，众目睽睽，刀是谁的？伤了哪里？致命死因？刀是他自己的，只是伤了手臂，中毒身亡。咎由自取，还想计较什么？&rdo;

&ldo;可是……&rdo;

&ldo;咎由自取。&rdo;吴誉一字一字重复着，眼眯起，眼角有泪，很快便隐进密布的褶纹中，&ldo;该死。&rdo;

&ldo;别哭了！&rdo;吴伯埙忍无可忍，低呵道。

吴二夫人却不肯收敛：&ldo;难道咱们吴家，就这样被人骑在脖子上，被人家欺负么！&rdo;

吴伯埙怫然道：&ldo;我吴家这是宽宏大量，积德累仁。你妇道人家懂什么？&rdo;

吴大夫人也劝：&ldo;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想当初，先皇后没的时候，你大伯还抱憾，中宫无子啊，是公爹提点，不该重男轻女，大公主和五公主是先皇后的亲女，吴家的外孙女，要一视同仁，体贴照看。尤其是五公主还年少，皇后一去，伤心过度，日夜啼哭。公爹说了，无论气度样貌，瑕儿是女孩儿们里头最像先皇后的，尽快送了她入宫陪伴公主。现在想想，若无当日的慈爱之心，又哪来今日的锦上添花呢？所以啊，我劝你，凡事宽心，今日退让，安知不是为了后日积福呢？&rdo;

吴大夫人絮叨个没完，吴二夫人心知她不会放过一切炫耀自己女儿被册立为贵妃的机会，再想想自己那英年早逝的儿子，嚎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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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已过，天气转凉，秋虫寥寥。承平帝伸袖拭了拭本已一尘不染的神位：&ldo;还记得么，今天？又是一年了。&rdo;

三十年前的月亮隐在漫天的血光和硝烟中，昼夜不停的炮火震得大地摇晃，门窗剧颤，容身的陋室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震得四分五裂，成千上万的鞑靼兵就要破门而入，大开杀戒。

祝尧龄紧紧抓住吴淑琴的手才能使自己的身子不颤抖。周遭暂时安静下来，祝尧龄好久才缓过一口气，脸上的苍白转为怒红，恨恨的：&ldo;为了逞一人之能，竟至父皇安危于不顾么？堂堂大晖天子，即便暂时去北地客居，鞑子又怎敢冒犯？只要我们尽数缴纳赎金，父皇自可安然归来。现如今他却要逞强，带着这么点兵，就敢跟十万铁骑抗衡，真是螳臂当车，他死便死了，杀得鞑子性起，一怒屠城，他就是累君误国的千古罪人，万死难辞其咎……&rdo;

忽然祝尧龄住了口，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喃喃道：&ldo;为什么停了？为什么炮火声停了？淑姐，淑姐，是不是我们的炮都用光了，已经破城了，鞑子就要杀进来了，是不是？！&rdo;

吴淑琴想起身到窗口看一看，却被祝尧龄死死扯住：&ldo;鞑子要屠城了，我听说，他们……他们杀降的，一个都不会放过，砍下所有人的头，堆成锥塔，割下每个人的耳朵来邀功……&rdo;

吴淑琴只有一遍遍地抚慰：&ldo;不会，殿下是天之骄子，洪福齐天……&rdo;

祝尧龄忽然无名火起：&ldo;为什么非要跟他们打？这些不事稼穑的野鞑子，他们有什么见识？又不要我们的地，不过是想要些金银茶帛，给他们就是，就算要地，我朝疆域辽阔，九牛一毫割去何妨？宣化算什么？京城又算什么？没了北京，我们还有中京、南京、西京。北边战火不断，死守这个京城又有什么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