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卫初阳这两日行事,非常漂亮。等议事完了,卫初阳便提议与来弘图去街上随意走走。这看似随意的举动,倒颇为契合来弘图的想法。他本来就想的,等卫初阳离开之后,他自己是时候去瞧一瞧治下百姓的近况了。有美相伴,又是这般聪慧美丽的女子,虽然是出行,居然也教来弘图隐隐生出一种“红袖添香”的错觉。想想卫初阳那精绝的剑法,不由自失一笑,实难想象这位美人为他人磨墨的样子。他当初还看过卫初阳的笔迹,苍劲有力,浑似出自男子之手。如今倒也不奇怪,有着这样心胸眼界的女子,要能写出婉约柔婉的字来,那才奇怪呢。来弘图换了便服,又有盘龙寨三人相伴,还有他近身护卫十来人,远远分散在各处,在衡阳府街头随意转了转。但见街头店铺店门大敞,内里货柜翻倒,有些店里的招牌都被砸了下来,原本应该是繁盛景象,如今荒凉之景倒让人心生唏嘘。“去年我在衡阳府街头讨饭的时候,还能闻见各处饭庄酒楼的香味,那时候身无分文,馋的口水直流呢。”卫初阳笑道:“天王如今倒是不缺银子,可惜没有吃饭的地儿。”放眼望去,原来的酒楼饭庄早被进城的天王军给抢了,而且刚开始这些酒楼饭庄的老板还想着民以食为天,就算是反贼也要吃饭的。他们做饭馆生意的,总能赚点银子。哪知道才开了两日就吓的关了门。天王军中并无严明的军纪禁止大家哄抢,而这些人中不少人去年就在衡阳府乞讨过,对衡阳府这些开饭庄酒楼的都仇视不已,当时饥肠辘辘,身无分文,如今就算有银子也不想让这些奸商们赚。——吃饭自然是霸王餐。这还不算,有些人吃的不高兴了还要砸店。整个衡阳府的饭庄酒楼就在这场浩劫中一个都没保留下来。逛到最后,来弘图都觉得自己犯了战略上的大错误,遇到个在巷子里拖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欲行不轨之事的天王军士,来弘图亲自跑上前去收拾,踹了那人一脚,那人正解了裤子,“嗷”的一声惨叫,转头就骂:“妈的哪里来来的胆子敢坏了老子的好事?!”也不管踹了自己的是谁,提起裤子就要抽刀。卫初阳在旁差点笑破了肚子,却又忍着,十分辛苦。她还当来弘图在军中威信多高,没想到下面也有不认识他的人。天王护卫见这人无礼之极,立刻要赶过来,来弘图朝后摆手,倒似记起了自己以前在乡野的逍遥日子,偶尔也与乡间地痞打架,引的老母忧心。他天生好斗,此刻黑着脸便骂:“瞎了你的狗眼了,连个小丫头都不放过,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那军士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衣服,生的倒是壮胖威猛,只不过是才投了天王军不久,只是普通军士,并无军衔,这才不识得来弘图。见这一行人尽皆佩刀,知道今日讨不了好,指着来弘图的鼻子骂:“鬼孙子有胆子留下你的名姓,待我叫来一帮兄弟们好生收拾你!”来弘图还待再揍,那军士朝后退着从巷子另外一头逃窜而去,倒是位识时务的俊杰。那被抢的小丫头衣不蔽体,在旁瑟瑟发抖,不住的哭,显然是吓坏了。卫初阳冷冷道:“还不赶快回家,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她平生对女子哭泣本就没什么好感,经过家变,又入山匪,就连早年间的一点少女的柔软心肠也被磨没了。那少女泪眼朦胧瞧了她一眼,朝着众人磕了个头拉紧了衣裳就跑了,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跟兔子一般张惶失措。“本王还当你要收留这个小姑娘呢。”来弘图活动活动手脚,派身后护卫去查清楚方才跑了的这人。那些护卫暗暗叫苦。他们当值之时还好,下值了也是在衡阳城乱窜,捞些额外收入。方才这等事情,每时每刻在衡阳府几乎都要发生好多起,一时半刻哪里能查得清呢?☆、衡阳府的一处宅子里,吴让听得手下来报,卫初阳一席话让来弘图都向她行礼致谢,顿感今日自己因伤未去,错了算盘。没想到一招不慎,就让这丫头在天王面前站住了脚根,得了信任。她如今仅凭武力与口舌之功就说动了天王,他日若再以女色侍人,天王面前哪里还有他吴让的位子?!来复述的手下乃是其中一名千户,口才也算不错,记性也好,将当时众人反应以及卫初阳说过的话基本都复述了一遍,直气的吴让狠狠在黄花梨木的桌案之上重重捶了一记:“该死!真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厉害!早知道就应该一早就别让她出现在天王面前。”现在却已经迟了。他面上有伤,这会儿说话都拉扯着才粘合到一起的伤口,面上生疼,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又深恨那信使:“都是葛老三那混蛋,好好的跑个腿,竟然跑回来这么个麻烦人。”忽扭头问及报信的千户吴起,却是他本家兄弟。“葛老三不会是一早就想着给天王牵线,要将盘龙寨那丫头给拢到天王帐中吧?”军中以送美人得来弘图青眼的人还真不少,这也算是天王军中升职的便捷之路。葛老三如果打着这个主意,吴让还真要夸他眼光绝好呢。吴起见堂兄面目扭曲,神色狰狞,也知他素来自恃身手了得,自起事以来,还没吃过这么大亏,此次在卫初阳手里吃了大亏,肯定是要找补回来的。“阿兄不必着恼,先养好了伤再做打算。你是天王心腹,那姓卫的女子才来,指手划脚一番,天王未必能听她的。谁知道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呢。难道还能越过你去?”这话并不能安慰到吴让。吴让败在卫初阳手里就已经够丢脸了,听说这丫头不但打败了自己,竟然还将天王以及其余护法跟千户们都数落了一遍,偏偏天王就吃他这一套,这就足够引起他的重视了。“继续派人盯着点,看她都与天王做了些什么,逛街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儿,一一报上来。”吴让总觉得心里不安的很。这才两日,卫初阳的做法简直让他寝食难安。可怜的吴护法哪里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与来弘图一起逛了一圈的卫初阳不但没准备收手,还带着萧衍与章回之跟来弘图混了一顿午饭,席间感慨:“当年家父在西北与辽兵对抗,军中令行禁止,在下耳染目濡,觉得天王军还是应该加强训练,继续备战的。”来弘图竟觉她极为自己考虑,深恨此前不曾及早认识她。若是男子,必定生出惺惺相惜之意。既是女子,若能成为枕边人,更是一桩美事。卫初阳趋势推荐萧衍:“天王不知,四当家当年在军中呆过,于士兵操军之事上颇有心得,还与吐蕃军对战过,比在下当年看家父练兵更要顺手。”来弘图当即传令下去,准备练兵,欲委萧衍与重任。萧衍谢过了来弘图,皱眉道:“在下瞧着天王军中纪律不甚严明,天王是不是应该制订个章程出来,也好拘束一二?不然在下人微言轻,众人哪里肯听?”卫初阳与萧衍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此后玉阳府衡阳府可都是天王治下良民,天王若要长治久安,更要爱民如子。再次发兵之时,也好让其余郡县百姓臣服,共沐天王恩威。若是继续放任手下抢劫,恐怕其余州郡百姓听说天王军至,均要殊死抵抗。”“二当家言之有理!一会本王便传令下去,城中禁止掳掠之事,但有违令者令斩不赦!”来弘图也觉当务之急,乃是整顿军队。当日下午,才平定心绪的吴让就又听到个不好的消息。来弘图委任卫初阳为十万天王军总教头,负责操练天王军,以及监督违纪者,若有违纪,必将重重惩罚,萧衍为副总教头,协助卫总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