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十岁的小丫头,提起婆家或者嫁人之类的,不应该是羞涩的扭头就走吗?她倒是扭头就走了,但扭头出门之后,凭一己之力就将城中诸将家中的小子们给揍的哭爹喊娘,打上门来。众夫人带着自家儿子齐聚卫府理论的时候,卫初阳十分的理直气壮:“……我这是替众位叔叔们考察一下大家的功夫有没有长进!”谁让这帮臭小子整日嘲笑她一个丫头不在闺中绣花,跑来练武呢?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小伙伴们不干了:有你这么考察的吗?专拣显眼的地方打!好好一张俊脸,都被你的拳头给毁了!分明是泄愤!卫初阳为自己申辩:“我哪知道他们这般不济的啊?”又学卫夫人叹息一声,语重心长的劝导挨了揍的小伙伴们:“以后还是多花功夫练练武吧,”嘴头子功夫好了有什么用?“万一碰上西辽人哪得活命?西辽人可没我好说话!”我只打脸,西辽人可是要命啊!小伙伴们的娘亲竟无言以对,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回去就督促儿子好好练武。武将家的孩子们将来的仕途多是从武,鲜少以读书晋身的。等众人都走了之后,卫夫人拿着戒尺训女儿,小姑娘跪在她娘面前,足足挨了十戒尺,卫夫人背上都起了汗,板起脸来问:“可知错了?!”她最近有桩烦心事儿,心中焦躁难言,连对女儿温言软语的劝说都省了,直接选择暴力镇压。卫初阳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很诚实:“娘,你用这点子力气,是给我挠痒痒吗?”卫夫人气的摔了戒尺,瞬间滚下两行泪来!后院里不省心,明知她在生了卫初阳之后伤了身子,再不能育,自己的贴身丫环春红最近趁着卫佑酒醉爬了床,三天前才诊出来有孕。前院里也不消停,闺女这是跟着添什么乱呐?看到娘亲哭了,卫初阳瞬间就慌了,膝行到她面前,抱着她的大腿求饶:“阿娘你别哭了,谁欺负了你,我替你出气去!”卫夫人手指在她额头上戳了下去:“我怎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啊?!”见女儿似乎要对自己被亲娘贴了个“孽障”的标签而准备发表不同的见解,卫夫人双眸含泪,终于抖了一回雌威:“不许开口!”这死丫头一开口就噎的人气短。卫初阳还跪在地上,忍了又忍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跪着看她娘哭了半日,只觉自己委屈的厉害。打人的是她娘,挨了打的是她,怎的这情形似乎掉转了过来?挨打的不哭,打人的反倒哭了,难道她娘力气小,怨她咯?她很想好心建议她娘以后晨昏也练练武,不为抗敌,就算是为了打闺女,也别因为力气太小打不疼而气哭。不值当!☆、当然很快卫初阳就知道她那刚强的娘为什么打完了人还要哭鼻子了!家里的老嬷嬷在背地里议论,春红是会给将军添个千金呢还是小公子呢?这话落进了卫初阳的耳朵里,她瞬间就懂了。有些事情,似乎不用别人提点,她就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够迅速想明白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之间的联系。卫初阳怒冲冲提着长剑冲进了春红住的小院,盯着春红的肚子冷笑。——自从诊出春红有孕,卫夫人就将她从主院遣出,搬到了后院一处偏僻的小院里去了。春红比卫初阳大了六七岁,人又聪慧能干,向得卫夫人青眼,对卫初阳的性子也算是略有了解,知道这位大小姐不是个会收敛性子的主儿,吓的抱着肚子瑟瑟而抖。她对卫佑早就上心了,又兼之卫夫人再不能生育,只要生下儿子,那必是卫家后院里的一大功臣,且不说将来卫家定然是儿子来继承家业,她这个生母前途如何,就全靠自己的肚子了。原本只是日盛一日的心思,她也掩藏的很是辛苦,结果卫夫人瞧她年纪到了,准备将她许配给卫佑身边的护卫,却逼得她孤注一掷,走上了爬床的不归路。卫初阳长剑直指春红的肚子,脑子里适时想起卫夫人给她贴的那个标签:“孽障!”她从嘴里吐出这俩字。肚子里这一个,才是孽障呢!春红都要哭了,又不敢大声哭出来,怕惹恼了这一位,真让她给动手串了人肉串儿。不止她,连肚子里的儿子都要搭上了性命,还未继承卫家就要枉死在卫初阳的手里。她只能将自己紧紧的缩成一团,护着肚子,好话说尽,试图打动眼前的小丫头。从自己对卫佑的死心塌地到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之后,就是卫初阳的弟弟,将来一定会护着她等等,反正就是画大饼,尽情向卫初阳描述将来“一家人”相亲相爱的生活场景,打消卫初阳行凶的念头。她也不管卫初阳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听不听得懂男女之情,只一股脑儿讲出来,盼能逃得一线生机。侍候春红的小丫头见势不妙,急忙跑去主院搬救兵。小丫头也为难,她侍候春红这么个不讨喜的角色,注定了将来在卫夫人辖下的前途不太明亮。但春红若真在卫初阳手上出了事,她肯定落不了好。——谁知道卫佑对春红是个什么态度呢?!知道的说是春红不要脸爬床,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还在暗底里议论将军瞧上了春红想要收房,碍着夫人的面才珠胎暗结,没走明路。大家都赌春红这一胎是男是女,恨不得开赌局赌一赌将军府后院的风云突变。等到卫夫人带着丫环赶来,春红一脸的鞋印子青青紫紫,嘴里还塞着卫初阳的臭袜子。卫初阳光着脚丫子穿着靴子略感不适,拿长剑挑着春红的头发一点点往下剃,语声轻柔的劝她:“别怕别怕,我不杀你啊!我瞧着你的面相倒适合做姑子,就先替佛祖剃度了你,你瞧着哪天日子合适,我送你去城里的庵堂里去清修。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也该念念经反省反省了……”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慈悲。瞧瞧春红这丫头都气的她娘失态到当着她的面儿哭起来,可见春红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她都没想着将春红一剑砍了,只想送到外面庵堂里去,此情此景,倒真是符合她爹卫佑批评帐下将士孟光的四个字:妇人之仁!卫初阳觉得,她的心肠还得练练。习武之人,妇人之仁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正剃的起劲,卫夫人来了。“孽障!你在做什么?”卫初阳很无辜,小模样还带了三分的委屈:“娘,孽障在春红肚子里呢!”你怎么老是不能明辨事非?卫夫人头都疼了!后院宅斗从来都是妻妾婆媳间的事情。她嫁进卫府的时候,婆婆还在,但卫老夫人很好说话,公公过世之后没两年,婆婆也跟着走了,婆媳斗争完全没有经历过。至于妻妾,如今卫府后院里,也只有她这一个正妻,卫佑在这一点上其实算得上洁身自好,妾室通房皆无。夫妻恩爱过了十多年,忽然出现春红有喜一事,卫夫人毫无心理准备,都有点懵了,这才没有点亮宅斗技能,在女儿面前失态了一回。等回过味儿来,自己都觉得没脸。不过是丫头爬床有了孩子,算不得什么大事,端看卫佑的态度,再审时解决而已,哪里就让值得她自乱了阵脚呢?她都还没开始料理春红,没想到卫初阳就搀和了进来。父母房里的事儿,她一个小毛丫头,裹什么乱呐?!春红光着半个脑袋抱着肚子扑到卫夫人脚下哭,卫夫人低头看着她那一头如云秀发如今只剩一半,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胡闹!你这是做什么?大人的事情,哪里由得小孩子瞎搀和?”卫初阳眨巴着大眼睛,一本正经陈述事实:“她惹的娘不开心,府里自然留不得她了!”她总算还记得在人前面给卫夫人留个面子,不曾提起卫夫人哭过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