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轻柔得,像是对着池塘捞月,又怕碰碎一池月光。
靳浮白的烦躁也在这样声音里慢慢平复。
随便聊几句,挂断电话再扭头,外祖母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她那张脸已经苍老得满是褶皱,今日身体不佳,脸色发白。
所以说身价过亿又怎么样?一样抵挡不住岁月催人老。
靳浮白的外祖母是整个家族里,靳浮白唯一亲近的人,外祖家与祖父家是世交,也是最好的商业合作伙伴,这些都是外祖母的成就。
她年轻时是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外祖父英年早逝,靳浮白母亲的整个家族都是由外祖母一手扩张成现在这样。
可她翻云覆雨的同时,也是慈祥的老人。
她是唯一一位催他结婚时是因为哪家姑娘看着好看着同他相称、而不是因为家族利益的长辈。
没错,唯一一位。
夜里风重,外祖母咳起来都有气无力,她拉着靳浮白的手,用粤语同他说,浮白,火气不要太大,到底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蚁。
她受人尊敬的原因也许不止是手段了得,而是因为她说话总是让人舒服。
坐在整个集团的一把手的位置,却说自己是蚂蚁。
靳浮白敛去一身尖锐,颔首说是。
因为外祖母的劝说,靳浮白在后面两天没有展现出任何戾气,甚至重金宴请几个股东,探讨夺得部分激进派股东支持的办法。
只是那天的午宴并不愉快。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饭桌上提及:“褚家那位小姐心仪浮白,或许联姻是获得诸家支持的最好办法。”
靳浮白当时正谦逊地颔首听着长辈们讲话,冷不防听到这样的提议。
他慢悠悠抬眸,冷声哼笑:“我是鸭?靳家千亿资产原来需要我卖身才能维持?”
他这话说得难听,一桌人尴尬在桌上。
有人跳出来做和事老,最后连那位老人都改口换了其他话题,但靳浮白始终盛气难消,淡着脸不予任何回应。
也是这个时候,靳浮白手机响了一声。
是向芋发来的信息:
【靳浮白,我在洛城机场。】
靳浮白盯着信息看了将近半分钟,再抬头时面色稍霁。
他拿了手机起身:“抱歉诸位,我需要去接个电话。”
靳浮白站在安静的走廊同向芋通话,她在满是外语的嘈杂环境里,扬着声线,欢乐地说:“我要在洛城呆几天,如果你方便,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离你近一些的酒店地址。”
她说,我可以在酒店等你,如果你有时间见我的话。
他那时百忙缠身,她来得并不是什么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