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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ldo;他们刚走,一帮子人哩!听说还要到西荻的千鸟的老板娘那里喝个通宵。&rdo;

&ldo;千鸟?西荻的哪一边?&rdo;

我心里不是滋味,眼泪快要流出来了。我忽然意识到,眼下自己是不是疯了?

&ldo;不太清楚,或许从西荻站下车,出了南口向左拐吧?总之,问问交警不就得了吗?那位先生也不是一家两家能够打发了的,到千鸟店之前,还会在哪里逗留,谁又能知道呢?&rdo;

&ldo;我这就去千鸟,再见。&rdo;

我又往回走,从阿佐谷乘国营开往立川的电车,经过荻洼到西荻洼,在车站南口下车。我冒着寒风转悠了一阵子,看到一位交警,向他打听千鸟在哪里。随后,我按照他的指点,又在夜路上奔波起来。等到发现千鸟蓝色的灯笼,我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格子门。

门口是土间,紧连着六铺席的房间,屋里头弥漫着香烟濛濛的烟雾。十多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吵吵嚷嚷,饮酒作乐。其中有三位比我年轻的小姐,有的抽烟,有的饮酒。

我站在土间,打量着,看到了。心情立即像做梦似的。不对,六年,完全变了,简直变成另外一个人了。&ldo;格罗丁,格罗丁,唏溜唏溜唏。&rdo;

这个人就是我的彩虹&iddot;c?我的生命的希望吗?六年了!一头乱发依然如故,但却更加稀薄,显现出可怜的赤褐色。面色灰黄,眼圈儿红肿,门齿脱落,不住蠕动着嘴唇,宛若一只老猴子团缩着脊背,蹲坐在房屋的角落里。

一位小姐盯着我看,用眼睛示意上原先生我来了。他坐在原地,伸着细长的脖子瞅瞅我,毫无表情地翘翘下巴颏,叫我过去。屋里的人对我毫不关心,依然吵闹不休,但大家还是稍稍挨紧身子,让我坐到上原先生的右侧。

我默默坐下了,上原先生给我满满斟了一杯酒,然后又在自己的杯子斟满酒。

&ldo;干杯!&rdo;

他用沙哑的嗓子低声说着。

两只玻璃杯轻轻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悲鸣。

&ldo;格罗丁,格罗丁,唏溜唏溜唏。&rdo;不知是谁嘀咕起来。接着又有人应和着:&ldo;格罗丁,格罗丁,唏溜唏溜唏。&rdo;咔嚓碰了碰杯,咕嘟喝了下去。&ldo;格罗丁,格罗丁,唏溜唏溜唏。&rdo;&ldo;格罗丁,格罗丁,唏溜唏溜唏。&rdo;这种一味胡闹的歌唱此起彼伏,一个劲儿碰杯痛饮。看样子,他们要用此种欢闹的节奏激发兴致,硬是把酒一杯杯灌进喉咙管儿里。

&ldo;啊,失陪啦。&rdo;

有人歪歪倒倒地回去了,又有新的客人慢吞吞进来,对上原先生微微点点头,挤坐在人堆里。

&ldo;上原先生,那个地方,上原先生,那个地方呀,就是有啊啊啊的那个地方,那应该怎么说才好呢?是啊、啊、啊吗?还是啊啊、啊呢?&rdo;

一个人探着身子向他请教。我记得,他就是在舞台上见过的话剧演员藤田。

&ldo;应是啊啊,啊。啊啊,啊,千鸟的酒好便宜。&rdo;上原说。

&ldo;光惦记着钱。&rdo;小姐说。

&ldo;&lso;两只麻雀卖一分银子&rso;,是贵了,还是贱了?&rdo;一个青年绅士说。

&ldo;也有&lso;一文不剩全都还清&rso;这种说法,还有挺烦琐的隐喻:一个给了五千,一个给了二千,一个给了一千。看来,基督算得很细啊!&rdo;另一个绅士说。

&ldo;而且,那家伙还是个酒鬼呢。《圣经》里竟然有那么多关于酒的比喻。可不是,你看,《圣经》里说他是个好酒的人,而不是喝酒,是好酒之徒,也就是酒鬼无疑了。总能喝上一升酒吧。&rdo;另一个绅士接上话头儿。

&ldo;算了,算了,啊啊,啊,你们慑于道德,借着基督作为掩护。千惠小姐,喝,格罗丁,格罗丁,唏溜唏溜唏。&rdo;

上原先生和那位最为年轻、美貌的小姐,咔嚓一声用力碰了杯,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滴落下来,濡湿了下巴颏。他气急败坏地用手掌胡乱抹了一把,接连打了五六个大喷嚏。

我悄悄站起,走进隔壁的屋子,向病弱的苍白而干瘦的老板娘打听厕所在哪里,回来经过那间屋子,刚才那位最年轻美貌的千惠小姐,站在那儿似乎正等着我。

&ldo;你不饿吗?&rdo;她亲切地笑着问,&ldo;哦,不过,我带面包来了。&rdo;

&ldo;没什么招待的。&rdo;病恹恹的老板娘,懒洋洋地横坐在长火钵旁边说道,&ldo;就在这间屋子里用晚餐吧,陪伴那帮子酒鬼喝酒,一个晚上也甭想吃饭。请坐吧,坐这儿。千惠小姐也一起来。&rdo;

&ldo;喂,阿娟呀,没有酒了。&rdo;隔壁房间的绅士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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