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骏拉长着脸叹口气。
&ldo;想不到竟会死,真不敢领教。&rdo;
&ldo;如今我怎么办呢?&rdo;
&ldo;还有什么怎么办,担子在你身上。你去找几个同乡朋友凑几个钱给他买口棺材,抬他到义园里再说。&rdo;
这主意不错。白慕易婉转地向房东太太说了打发她先回去,他就忙着去找熟人捐钱:除了刘培本全家搬到济南去了不算,其余都花了几个。白慕易自己在会计那儿借支了二十块钱凑在里面用。
&ldo;我也捐五块钱,&rdo;李益泰说,&ldo;梁梅轩这人还不错。……老白,你借我五块钱,我现在没带零钱。&rdo;
白骏板着脸:
&ldo;我已经出了六块,叫我再出五块,我不来。&rdo;
&ldo;这算我的呀,我问你借的呀,&rdo;那个抿抿嘴微笑着。
&ldo;哼,借!&rdo;白骏还是摇头。
&ldo;你不想想梁梅轩多可怜。我要不是可怜他我不会低声下气地向你借钱。……我写个借据好不好?我明天一定还,我不过今天没带零钱。……&rdo;
白骏瞧太太一瞧,太太微笑:
&ldo;就借给他拉倒了罢。&rdo;
那个掏出五元的票子给白慕易。
&ldo;老李,我交给慕易了。&rdo;
&ldo;不,&rdo;李益泰抢过来。&ldo;由我自己交手续清楚点儿。&rdo;
他可一口气跑出去把票子换散,交两块钱给白慕易,扬扬眉,抿抿嘴说:
&ldo;我捐两块钱罢。那个三块我明天拿来。&rdo;
第四回
星期日,白骏请些常接近的同事朋友吃饭。他早就说过想请客,可是天气太热,吃了酒菜怕坏肚子。现在好天气,可是在座的客都不大有兴致:流言很多,每个人等都滴溜着处长要换人的事。云士刚并没老呆在上海,他回来已经一个星期,可是瞧样子还是不对劲‐‐他是一个人来的,他家眷还在上海。白骏每天提心吊胆地怕刚舅舅说那句话:&ldo;办交代&rdo;!
白慕易最打不起劲:为了五舅舅那个尸身他整整地忙了半个月,花了二十多块钱。这个月子儿不够用,太太来信埋怨他为什么这个月不寄钱回去。
&ldo;操得你屋里娘,命里注定了要破财。……他好死不死要死在这里,还要等他老娘回去了死!……&rdo;
最糟心的是那些流言。要是他再失业……
他不能往下想。有时他认为不要紧:他工作究竟是努力的,科长也看得起他。至于白骏‐‐那地位当然不同,他位子倒有点靠不大住。
白骏可拼命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
&ldo;我希望早点叫我办交代:第一,这种银钱上的事我干不来,不敢领教,早点脱了手的好,第二……&rdo;
白太太笑得不大自然,她一想她丈夫得去了饭碗,心里就紧一下。她觉得他不该去当什么庶务股长,以前那个上尉的差使虽然钱少,可很稳当。她要赶走她的忧虑,就和来客说着电影,麻将,今年秋天女人衣裳是什么式样,说着说着就溜着嗓子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