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蝉澈正一脸紧张地望着我。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他扶着我站了起来,小声问道:&ldo;王爷适才是在冲你发火么?&rdo;
我无力笑道:&ldo;不是冲我发火,我会吓得站都站不稳么?&rdo;
蝉澈摇摇头,心有余悸地说道:&ldo;好可怕的眼神呢。分明瞪的是茗姐姐你,把我都吓得不敢乱动一根手指头……可王爷为什么见到他就冲你发火?&rdo;他显然还不认识柳泫。
我苦笑道:&ldo;总之是我又做错事了……我要回王府向王爷复命了。你自己跟着瞳将军吧,好好伺候,记住,不要再把中军帐听到的消息四处嚷嚷了。&rdo;
回到王府,天已黑尽。
从大门到墨竹居,一路上的花木摆设都是破碎狼藉撒了一地,不少仆婢都神情惊惶地收拾着。若水与詹雪忧站在暖阁门外,不敢进屋。屋子里不断传来瓷器破碎的砸闹声,根本不用多想,敢在王府里闹成这样的,除了王爷,还有哪个?
知道王爷生气,只是想不到王爷竟然气到如此地步。一路砸东西砸到墨竹居,完了还在暖阁继续砸,跟了王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着王爷如此可怕的怒气。
詹雪忧目光一直放在王爷身上,不曾留意到我。若水却是一直注意着周遭的气息变化,我刚刚踏入院子,他便朝我望了过来。见我还想往里走,若水皱眉向我摇头。忌惮着王爷百年不遇的怒气,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调头先躲一阵,詹雪忧却在忽然之间窜入暖阁之中‐‐有事?!
顾不得火气不火气,我与若水双双随着詹雪忧的脚步跟进了暖阁。却见满地碎瓷,原本干净整洁的暖阁已被王爷砸得不成模样,王爷就站在碎瓷当中,大约是太过激动,双手竟被瓷片割破,滴滴答答流着血。
詹雪忧便紧张地跪在王爷身旁,谨慎却小心地护着王爷正滴血的那只手,显然已劝过了,只是我与若水都未听到。
王爷原本盛怒之中,如今见我傻站在门口,眼中怒意更盛,却是半个字都吼不出来,只狠狠挥开了詹雪忧,一掌拍在满布碎瓷的几案上,登时又添几道伤口,鲜血竟如细泉一般汩汩流出。
詹雪忧不敢再去拉王爷的手,更不敢再让王爷受伤,急得脸色煞白,惊惶盯着王爷不住淌血的伤口,不迭道:&ldo;主人息怒!主人息怒!……&rdo;除了这四个字,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看着王爷不断滴落的鲜血,我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回府时,想了无数种王爷泄怒的法子,却万万想不到,王爷竟然恨到自残?……舍不得柳泫,又不得不杀柳泫,因此,又恨又怒,其实心底藏得最深最深的,是无奈吧?
半晌,王爷方才缓缓伸手,轻轻抚了抚詹雪忧苍白的脸。闭眼,喃喃吐出几个字:&ldo;……茗儿,你对不起我……&rdo;
淡淡七个字,便足以叫我天旋地转,万劫不复。
心中揪着一股剧烈的痛,一股气血抑制不住便往咽喉涌出,喷地吐出,一片殷红血色中,眼前的一切都逐渐黯淡下去,耳畔仿佛有若水颇为急切的呼唤,然,已是好生遥远……
我对不起你……
醒来时,沫萍坐在我身边。
浑身骨头似乎被人拆开,又重新组好一般地奇怪感觉,酸软疼痛叫嚣着。沫萍笑嘻嘻地看着我,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羹汤,偏着脑袋说道:&ldo;终于醒了。饿了吧?……你最喜欢的牛肉羹哦。&rdo;
&ldo;今天……什么日子了?&rdo;窗外,日头正好。
&ldo;十九了。你已经昏睡三天了。&rdo;沫萍笑眯眯地补充,&ldo;大夫来看过你的身体,说没什么大碍,好好调养就是‐‐我说你吃是不吃?手酸耶。&rdo;
活动着身子,半仰着靠在软枕上,我捧过沫萍递来的碗。很香。闻闻,就觉得很饿了。取勺吃了两口,忽然有些奇怪:&ldo;……怎么是你来照顾我?&rdo;
沫萍笑嘻嘻道:&ldo;侍书侍墨在书房暖阁忙得抽不开身。别人照顾你,王爷不放心,所以就想起我,把我调来照顾你啦。&rdo;
是、是么?到如今,还不曾被王爷厌弃?……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照那日王爷的怒气,克制着没将我一掌劈死,我就很意外了。
&ldo;那……穆王呢?……&rdo;想问柳泫,却不知为什么,有些胆怯地不敢。是害怕听见他被王爷下旨处死的消息么?
沫萍颇为唏嘘地表情,说道:&ldo;削爵,圈禁。贬为庶民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