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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ot;我借钱给你。&ot;老康很干脆地说，&ot;我觉得它是正确的，虽然我并没有看得懂多少。&ot;刘青哑然失笑：&ot;谁也没说它是错的。问题在于这套理论有什么用，你能看出来吗？&ot;老康找头，然后龇了龇嘴，&ot;暂时没看出来。&ot;他紧跟上一句，&ot;但是它看上去很美。&ot;老康突然笑了，因为他无意中说了王朔的小说名，眼下正浒。&ot;不过我说借钱是算数的。

&ot;刘青突然说：&ot;这样，如果你要借钱给何夕必须答应我一条，不准写借据。&ot;何夕惊诧地看着刘青，印象中的老师从来都是温文有礼并且拘泥小节的，不知道这种赖皮话何以从他的口中冒出来。

&ot;那不行。&ot;何夕首先反对。

&ot;非要写的话就把借方写成我的名字，我来签字。如果你们不照着我的话做的话就不要叫我老师了。&ot;刘青的话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作地。

在场的人只有我不吃尺，因为我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伤心者何夕（九）

江雪默不吭声地盯着脚底的碎石路面，她不知道何夕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从内讲如果何夕发一通脾气的话她倒还好受一些，但她最怕的是何夕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

&ot;你说话呀，&ot;江雪忍不住说，&ot;如果你真的反对的话我就不出去了。很多人没有出去也干出了事业。&ot;何夕幽幽地开口：&ot;老康又出钱又给你找担保人，他为你好，我又怎能不为你着想。&ot;&ot;钱算是我借他的，以后我们一起还。&ot;江雪坚决地说，&ot;我只当他是普通朋友。&ot;&ot;我知道你的心意。&ot;何夕爱怜地抚着江雪的脸。

&ot;等我出去站稳了脚你就来找我。&ot;江雪憧憬地笑，&ot;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透顶的人。如果你是学我们这种专业的话早就成功立业了。我说是的真的。&ot;江雪孩子式地强调，&ot;你有这个实力。我觉得你比老康强得多。&ot;何夕心里滑过一丝柔情：&ot;问题是我喜欢我的专业。在我看来那些符号都是我的朋友，是那种仿佛已经认识了几辈子的感觉。只有见到它们我的心里才感到踏实，尽管它们不能带给我什么，甚至还让我吃苦头，但是我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就是我降临到世上应该做的事情。&ot;江雪调皮地刮脸：&ot;好大的口气，你是不是还想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ot;何夕叹口气：&ot;我的意思是……&ot;他甩甩头，&ot;我入迷了，完全陷进去了。现在我只想着微连续，只想着出书的事。为了它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就这个意思。&ot;江雪不笑了，她有些不安地看着何夕的眼睛：&ot;别这么说，我有些害怕。&ot;何夕的眼睛在月光下闪过莹莹的亮点：&ot;说实话我也害怕。我不知道明天究竟会怎样，不知道微连续会带给我什么样的命运。不过，我已经顾不上考虑这些了。&ot;江雪全身一颤：&ot;你不要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好吗，这让我觉得失去了依靠。&ot;失去依靠？何夕有些分神，他有不好的预感。&ot;别这样。&ot;他揽住江雪的肩，&ot;我们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无论如何，&ot;他深深地凝视着江雪姣好的面宠，&ot;我永远都喜欢你。&ot;江雪感受到了何夕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月色之中她柔软的唇像河蚌一样的微微翕开，漫天谜一样的星光下她的眼睛里充满泪水。

这是个错误。我轻声说，但是热吻中的人儿听不到我的话。

伤心者何夕（十）

&ot;我说服不了他们。&ot;刘青不无歉疚地看着何夕失望的眼睛，&ot;校方不同意将微连续理论列为攻关课题，原因是-&ot;他犹豫地开口，&ot;没有人认为这是有用的东西。你知道的，学校的经费很紧张，所以出书的事……&ot;何夕没有出声，刘青的话他多少有所预料。现在他最后的一点期望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有自费出书这一条路了。何夕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里的存折，那里母亲二十七年的工龄，从青春到白发，母亲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就给他了。何夕突然有点犹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权力来支配母亲二十七年的年华-虽然他当初是毫不在乎地从母亲手里接过了它。

&ot;听老师的话。&ot;刘青补上一句，&ot;放弃这个无用的想法吧。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值得去做，以你的资质一定大有作为的。&ot;出乎刘青意料的是何夕突然失去了控制，他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ot;大有作为……难道你也打算让我编写什么研究生入学考试指南吗？那可是最有用的东西，一本书随便印上几万本，可以让我出名，可以让我赚大笔钱。&ot;何夕逼视着刘青，他的目光里充满无奈，&ot;也许你愿意这样可我没法让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我不管您会怎么想，可我要说的是，我不屑于做那种事。&ot;何夕的眼神变得有些狂妄，&ot;微连续耗费了我十年的时光，我一定要完成它。是的，我现在很穷，我的女朋友出国深造的钱居然用的是另一个男人的钱。

&ot;何夕脸上的泪水滴到了稿纸上，&ot;可我要说的是，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我。我只知道一点，微连续理论必须由我来完成，它是正确的，这是我的心血。&ot;他有些放肆地盯着刘青，&ot;我只知道这才是我要做的事情。&ot;刘青没有说话，表情有些ganga，何夕的讽刺让他没法再谈下去。&ot;好吧。&ot;刘青无奈地说，&ot;你有你的选择，我无法强求你，不过我只想说一句-人是必须面对现实的。&ot;何夕突然笑了，竟然有决绝的意味。&ot;还记得当年你第一次给我们讲课时说的第一句话吗？&ot;何夕的眼神变得有些飘渺，&ot;当时你说探索意味着寂寞。那是差不多七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记着这句话。&ot;刘青费力地回想着，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了，有很多话只是在某个场合随便说说罢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说过这句话的，因为他深知何夕的记忆力非凡。七年，不算短的时间，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改变？&ot;&ot;问题在于-&ot;刘青试图作最后的努力，&ot;微连续不是一个有用的成果，它只是一个纯粹的数学游戏。&ot;&ot;我知道这一点。是的，我承认它的的确确没有任何用处，老实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ot;何夕平静但是悲怆地说，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接说出这句话。何夕没想到自己能够这样平静地表述这层意思，他以为根本是做不到的事情。一时间他感到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破碎掉，碎成碴子，碎成灰尘。但他的脸上依然如水一样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