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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那时私立中文中学并不是“津贴英中兴起”以后那么急转直下,糊涂一塌。当年许多学校的师资实在不错。袁老师之外,又有教我们生物学的黎国昌先生。据说是留法博士。眼睛大大,下巴短短,髭须伸向两边,像头智慧极高的老猫。这个真感受说出来,丝毫没有减少同样是真正的敬佩之意。黎老师还给我们看他写的好几十首律诗,绝句。如果当年这班毛头小子有谁完全读对了他诗中的文字,甚至懂得赓和,老人家一定乐得颐解髭开,笑不拢嘴。

能作诗的除了袁、黎两位外,又有翟丛胜先生。他虽然没上我们的课,也送了些名为“火柱”的书给大家看。原来是与一家长洲教会有关的。上面还有他传播福音的诗。

惭愧那时对福音既乏认识,也不感动,虽然在初、高中之间,已经拿了“时兆圣经函授学校”的“基本要道班”毕业证书。答函授的课卷,就如应付会考圣经科,实在太容易了。当它是半科国文应付,便绰绰有余。圣经金句能引述的绝无仅有,也拿了会考良好,以后一想起当年的想法与做法,便愧疚不已。

愧疚的还有当年对由校务主任而校长的麦天方先生,主任区天康先生以至文史老师刘伟民先生等认识太少。他们都是礼贤会的热心教徒。刘老师后来转到赤柱圣士提反,然后到中文大学联合书院历史系,他的长公子是我多年的熟朋友。那时觉得麦先生很严肃,最近看到同时是历史学博士的麦志刚牧师纪念麦先生的文章,才知道他为人虔诚、认真,还喜欢填词,写作。校长张汉光先生是认识更少了。区先生用喇叭带我们唱圣诗真好听。“我要真诚,莫负人家信任深;我要洁净,因为有人关心……”“……thouarethepotter,iatheclay……”当年的小小感动,直到四十年后,知命耳顺之间,才由“青年向上”而变成决志归信,也算是老师们的不肖弟子了。那时又似乎曾经扰攘一番,说要变成“信义会知行中学”,连在九龙塘的新校舍都有图则看了。后来不知如何,又没有下文。毕业后没几年,就因为校舍再被业主收回,学生来源又有问题,主办者心力已疲,就可惜地结束了。我一生念过的学校,除了港大之外,崇基是名存实亡,其他全部倒闭,知行也不例外。

湾仔德明分校大概也是和知行一样,在“津贴英中兴起潮”和“楼宇拆建热”中倒闭吧,前面说过的李荣基老师就和袁凤文老师,以至也是知行理科教师的何六韬先生、杨景弼先生等变成了中环必列嗜士街青年会中文中学的同事。现在想起来,那所中学的校长何世明牧师应该是相当礼贤下士,慧眼识人,否则为什么我所认识的好几位良师,都被他罗致?何牧师我只有几次“望之俨然”,没机会“即之也温”,近来细读他有关“融贯神学”的许多遗著,才知道他对中国文化与基督真理信仰的热诚和了解的真切。从前还一度梦想:“也到青中教书吧”,不过为的是想再次亲炙上述几位旧老师,不过那梦想还没升到去函申请的程度,也就从没实现。否则,追随了何牧师,可能就早几十年信教了。他的女公子淑儿,刚毕业港大时好像来崇基代了几节“人生哲学”的课,我那时在四年级,在课堂上见了一面,英语当然流利,看来很聪明。也算是“一时”之师吧。

敬爱的老师而转到青年会中学的还有莫耀焜先生,莫老师是早年广东高师毕业,知用学社中坚;中山大学的毕业生,都是他的师妹师弟,不要说中文大学了。当年广高的人国学修养都很好。搞现代数学的通周易,念法政的能写骈文,莫老师的学问文章,也是普受敬佩。我们的毕业同学录序,就是他代校长执笔的:

本校缔造至今,历二十六载。为侨教书绵力,对祖国效忠贞。日居月诸,今高中第十届文理二组同学,又告毕业矣。多年砚席,一旦睽离,能勿依依!

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缅怀往迹,朝乾夕惕,穰今日之小成;引领前途,遗大投艰,朝他年之丕烈。勿因聪与敏而自矜:吾知骐骥一跃,不能十步;毋以昏而庸为可限:当念驽马十驾,功在不舍。荀子曰:“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今后崇德广业,念兹在兹!

方今中原板荡,国步斯频;他日沦鼎再宁,需才孔亟。诸生以雄凤之清声,卜云鹏之振翮。或为中流砥柱,傲雪凌霜;或作国家栋梁,补天浴日。范成大诗云:“学力根深方蒂固,功名水到自渠成”;愿向救主前,虔为诸生祷!

易疏曰:“铜山崩而洛钟应。”同学之交,端重道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越吟车笠之盟,秦颂绨袍之赠。幸毋“南箕北有斗,牵牛不负轭”!书曰:“恶乎相忘?于富贵。”铭作钴砭,有厚望焉。

这篇后来某些最高学府文学院长中文系主任教授也一定写不出、解不了的文章,华实并茂,情辞恳切。我们当年的会考生一定发觉;文中故意用了许多高三国文课文的典故,以期我们读而能解、学以致用。结合了基督信仰和中华文化,希望我们终生受益。至于字里行间,流露了那时许多南来知识分子的看法和意愿,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高二时有位国文教师许复琴先生,写了一本薄薄的《中国文学史》。“你班友仔,学晒我d口头禅!”他笑着而说的四邑腔粤语,写作本文时又一次响起于耳畔。有次流行性感冒肆虐,他一入课室,便一言不发,振笔大书“甘草三钱、薄荷二钱后下……”满了整个黑板,我们始则一望愕然,继则急抄欣然,终则或分发流传、或照买照服,对遏止病疾在校内蔓延,当然有一定的贡献。后来离开很久,报纸上还间中有他的消息,原来又是中医学院主持人、又是私立大专文史教授呢!若干年后,在台北立法院似乎又见到他——原来是他的哲嗣之远立法委员,由加拿大回来,问政、写诗、作画、长得和他几乎一样。后来之远兄还叫我这个雾水师弟兼同事,替他的诗集写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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