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家都不用吵了,休息一下,准备上路。&rdo;
乘小吉去卫生间洗脸的时候,我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元钱,递给二哥,我说:
&ldo;我知道你需要用钱。&rdo;
二哥接了,把它塞进贴身的衬衣口袋里,说:
&ldo;我会还给你的。&rdo;
&ldo;我如果要你还,就不会给你了。&rdo;我说。
&ldo;我会还你的。&rdo;二哥说。
&ldo;算了吧!&rdo;我愤怒了。
二哥不吭声。小吉洗好脸,走进房间,坐在桌子前弄自己的头发。二哥打开行李包,把一双旧皮鞋装进包里。大家都无话。我有点累,在床沿上坐下,然而这更累,就干脆躺下来。我看着天花板,这时候,我听见窗外雨仿佛越下越大了。天花板开始变得模糊,隐约中浮现出许多女孩子的脸,她们或笑或哭,在我的眼前晃动着。她们当中有的已离我非常遥远,我只能依稀记得过去岁月中和她们共同相处的若干场景,有的我则还清楚地记得她们的名字,我听见了她们呼唤着我的名字的声音,这声音是这样的清脆和婉转,仿佛就在我的耳边,我还听见了她们渐渐离我远去的声音,这声音是那样决绝,以至我都快要哭出来‐‐从前的许许多多的业已死去的记忆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复活了过来。
我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钟,小吉在摇我的肩膀:
&ldo;起来了,二哥要走了呢!&rdo;
我爬起来,眼珠非常难受,我用手背使劲搓它。我真想把它给搓出来。脖子疲软,仿佛已无力承受脑袋的重量。我爬下床。二哥站在客厅里,手里拎着行李包,正准备出发。他的心情看起来已明显有所好转,眉头舒展,脸色红润。他对我说:&ldo;还在下雨,你们不用送我了。&rdo;
&ldo;我送你上车。&rdo;我说。
&ldo;不用了。&rdo;二哥说。
&ldo;你等一下,我去洗把脸。&rdo;我说,&ldo;我还有话要讲。&rdo;
洗好脸,感觉好多了。我对小吉说:
&ldo;你在房间里待着,我很快就回来。&rdo;
&ldo;不行,我也要去。&rdo;小吉说。
我知道拗不过她,就不再说话。我们各取了一把伞,出门。
门外雨很大,从灯光照射到的亮光处,我看见雨滴互相碰撞后被击碎的雨花,在空中四处飘逸,散发着银色的光芒。我们打开伞,走进雨地里。少许雨滴打在我的手上,凉丝丝的。我不知道这雨是否会下到明天,或者后天,也不知道北方的伊春是否也在下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想象中的李伟的形象。
雨滴打在地上,又蹦起来,仿佛在跳舞。马路上行人稀少。两位穿红色雨披的人并排骑着自行车,从我们身边慢慢悠悠晃过。我看见其中的一辆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一个小男孩,他的一只小手从雨披下伸出来,在雨中举着。小吉说:
&ldo;真可爱。&rdo;
小男孩把脑袋朝我们转过来,我仿佛看见了他的黑眼珠。二哥朝他挥挥手,他却把小手做成手枪的形状,并瞄准我们,连着开了三枪。
大家一时黯然。
小男孩很快就消失在大人的雨披的阴影里。过了一会儿,大人也看不见了。
&ldo;你们回去吧。&rdo;二哥说。
&ldo;你把手续办好就马上回来。&rdo;我对他说。
&ldo;我会的。&rdo;他说。
我说:&ldo;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忍住。&rdo;
&ldo;我会的。&rdo;二哥说。
&ldo;你真会?&rdo;
&ldo;放心吧。&rdo;二哥说。
&ldo;你要冷静……&rdo;我还想说下去,但小吉在用胳膊肘撞我,把我撞痛了。
一辆夏利牌出租车从远处驶来,我举起手,出租车在我们面前慢慢停下来。雨滴打在车背上时溅起的雨花飘到我们的脸上。我打开车后门,让二哥进去,然后用这个城市的方言对司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