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放心。”叶贞娘瞧着叶岸那沉默的模样,心里庆幸。幸好他们遇上的是小姐,若是遇上旁人,现在可指不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想到无欢说的话,顾瑾汐沉沉叹口气,“边关战事停歇,凉都怕是又要热闹了;时辰不早了,你们也都早些回房歇着吧。”“小姐您也别想太多了,早些休息,我们就先告退了。”夜,深了。清亮的风透过窗户,迎面而来;将小香几收拾了,躺在软榻上,倚着软枕,思索着几日后的事情,顾瑾汐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沉。窗纱上,一道人影立在软榻边。月光渐渐移动,照在那男子脸上,面如冠玉,眸似清泉;微蹙的颦眉,轻抿的薄唇,深凝着床上那好眠正酣的人儿,透过月光,瞧着那不足巴掌大的小脸,在睡梦中似乎也有些不安稳的皱了皱眉头,光洁白净,肤若凝脂;在那朦胧的月光下越显清灵绝美。没有了白日里可以端起的姿态,没有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此刻的她就好似刚出生的婴儿般,纯粹得让人心疼;顺着她那光洁险些的脖颈往下,形状优美的精致锁骨微微凸起,薄薄的衣衫微微裂开,露出内里乳白色肚兜绣着红梅的一角;顿时男子清澈的眸越发的深邃。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未见。或偶尔闲暇,这张似无害却偏生牵扯自己情绪的脸;运气掌间朝着她的天灵盖,狠狠地拍下去,可在快接触到的时候,却怎么都狠不下心去。单手做爪,钳制着那纤细精致的脖颈,那么的单瘦纤细,只需要稍稍用力;这所谓的弱点便再不存在。想着,那幽深的眸渐渐染上了明亮的色彩,掐着脖子手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唔——”感觉到呼吸不畅,快要窒息了;睡梦中的顾瑾汐眉头紧皱,嘤咛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眼角甚至溢出了眼泪,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流华。男子顿时只觉得胸口某种情绪划过,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小了些。“皇儿,别忘了你身上背负的责任!”脑中回想起多年以前那人的谆谆教导,男子眼中一道暗芒飞山而过,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恨不能将那纤细的脖颈给拗断般;复仇的路上,他不需要弱点!但凡是弱点,都统统应该消除。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却总是在最后一刻狠不下心肠!窸窸窣窣。远处脚步声渐渐靠近,带着火光;转头深凝着月光下酣睡的女子,男子死死地咬着牙,足尖轻点,只三两个闪身就消失在夜幕中。隔天,清早。许是因为昨夜睡得并不安稳,只稍微的声响,顾瑾汐便被吵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脖子疼痛得厉害;只觉得好似脖子被什么狠狠扭过一般。与往常一般,听到动静便进屋服侍的半夏在看到顾瑾汐的刹那,顿时双目圆瞪,惊呼一声,“小,小姐,您的脖子……”“嗯?”顾瑾汐有些不解。“您瞧。”半夏却已经取来了铜镜,透过铜镜,能很清晰地看到洁白纤细的脖颈间两个清晰的青色指印;显然有人趁夜来过,想杀了自己?想到这里,顾瑾汐心里陡然浮起一道凉意。看着那青色的指印,那个人的力道绝不会小;为什么最后却放过了自己?这个人到底是谁?眼瞧着顾瑾汐面色瞬间变得难看,眸色似乎也染上了深沉;半夏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甚至还有些后怕,“赶明儿奴婢还是睡在外间给小姐守夜吧。”“不必了。”顾瑾汐眸色沉沉,摇摇头,“慕汐阁的守卫是三哥亲自安排的,严密非常;能在这么严密的守卫下溜进来的人,呵呵。”就算半夏在,也不过多一个枉死鬼。“可是……”半夏蹙眉。“既然他最后没有动手,证明他有顾虑;至少暂时我算是安全的。”经历生死太过,顾瑾汐早已经学会了如何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去把我床头暗格里的药油取来。”她仔细端详铜镜中的痕迹,就算有绝好的药油,短时间内想消下去也是不能的。当叶贞娘进屋的时候,顾瑾汐已经抹好了药油,穿上了浅绿色高领对襟绣乳白色繁花的长裙;腰间用同色系的腰带系成繁复的花结;头发蓬松的盘起,发髻上特地追上了粉色米珠串成的珠花,一小缕头发自脑后斜披在胸前,刚好遮挡住那明显的指印。“小姐,您今儿怎么做这副打扮?”凉都的夏日太热,很少有人会在这种天气穿这么多。顾瑾汐眸色暗了暗,撩开发丝,几乎只是一眼叶贞娘就看到那明显的指印,“这……”“知道就好,不要声张。”顾瑾汐压低嗓音。“可是小姐……”叶贞娘抿了抿唇,“不然从今夜开始我让阿岸给您守夜吧。”小姐对他们有救命之恩,若是她死了,怕是阿岸也活不长的;他们两条命都是小姐救回来的,牺牲一点睡眠不算什么。顾瑾汐摇摇头,“来人功力非同寻常,就算是岸叔也未必……至少如今看情形,暂时我是安全的。”“小姐,您可知道对方是谁?”叶贞娘眸色暗了暗,自家小姐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索性转向另外一个方向。“不知。”顾瑾汐眸色闪了闪。“会不会是客院那几位?”忙着收拾软榻被褥的半夏闻言,四下张望后压低嗓音道。“不会。”叶贞娘嗓音沉了沉,“昨日我与阿岸试探过,他们都不会武功。”“可是他们一来就发生这种事情。”半夏嘟哝着。“往后注意些就是了,不用太担心。”抹过药之后,并不太疼;只是说话却仍旧有些疼痛;顾瑾汐眼神晦暗,语气也带上了意味不明的色彩,“让岸叔跟好柳姨娘。”当初在城北的民宅中,她隐隐偷听到里面的人与柳姨娘说什么苏家的,她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当初柳姨娘背后之人,只要能够抓到这个人,她就能知道当初顾苏两家灭门的真相;只有知道了原因之后对症下药,才能从根本上改变前世的悲剧。叶贞娘点头,“可小姐您穿这么多,夫人定是会疑虑的。”“娘如今每日都大半日都在昏睡,爹爹又忙于朝中政事;我不去主院就是。”顾瑾汐叹口气,“好在这指印不深,明儿应该就能消了。”那药油是她亲自调配的,药效她自是不会怀疑。对自家小姐的医术,叶贞娘自然也是放心的。“咚,咚咚——”两人刚说完话,半夏已经将早膳摆放好;顾瑾汐坐下之后尚未来得及用,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姐,两位表小姐来了。”白芷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惊喜。“快请。”顾瑾汐压低嗓音,双眸微微眯着,对白芷,她始终无法交付信任。“咦,表妹这是在用餐,我们来得不是时候。”人未到,声先至。顾瑾汐瞧着已经到了门口的姐妹两人,许是经过一夜的休整,瞧着都比昨日里要精神些,换上了半新的夏衫,倒是显得清纯亮丽,“表姐们可是用过早膳了,如果没有,坐下来一起用些吧。”“本是已经吃过的,可闻着这香味儿,馋虫又给勾出来了。既然表妹开口,那表姐就不客气了。”苏岑是个极会来事的,也不拘束直接坐在顾瑾汐左边的凳子上。苏梦却是在入屋的第一眼就被顾瑾汐那一身看起来优雅清新却又不失华贵的衣衫给吸引住了,尤其是她头上带着的粉色米珠,虽然不大可却圆润非常;都是顾子骞从海边带回来的上品,“昨日瞧着表妹的衣衫还与姐姐说过羡慕,今天表妹这一身可当真让表姐开了眼界;这一副头面怕是得不少银子吧。”“这副粉色米珠的头面可是我家三少爷特地给小姐定制,外边可是买不到的。”白芷语气骄傲,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