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便知道明达这是心虚了,可她又能如何呢?只能叹口气假装无事了。
揉着被锁多时的手腕,唐昭出去之后直奔府门外,不多时便在公主府外看见唐明东竟是亲自来了。她脚步微微顿了下,还是很快迎了上去:“伯父,您怎么来了?!”
唐明东目光迅速在唐昭身上扫视一眼,从前没太将她当回事,也很少留意她身上的变化,如今细看才恍然发觉,这人早已不是当初那唯唯诺诺只知道听话的样子了。相反她昂首挺胸,气度卓然,配上原本就精致好看的眉眼,倒真有几分翩翩少年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唐昭,唐明东又是陌生又是恍然,踌躇的同时心里也莫名稳了些。
他打量唐昭一眼后便迅速收回了目光,然后一本正经答道:“你堂兄恰巧看见你回京了。你娘在家里等了几日也没见你回来,不放心你又不好亲自登门,便让我走了这一趟。”
这话唐昭也只是听听,信了几分可不好说,毕竟以薛氏那疯起来让她都怕的模样,可不像是不敢出门的人。而且整个唐家给她的观感都不算好,要说他们在家中干等着,唐昭更相信唐明东的出现,是他们已经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
不过想归想,唐昭面上倒是配合的露出两分歉疚来:“让阿娘和伯父担心了,实在是,实在是有些缘故,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唐昭没想好要怎样编出个合理的解释,那索性就不编了,含含糊糊说出来让对方自己脑补去。
唐明东闻言果然脑补了许多,他不仅想到了唐昭如今不便归家是因为长公主,更想到了之前唐昭忽然消失,恐怕也是察觉到了长公主的心思,生生给吓跑的?!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否则唐明东也想不到唐昭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而且一跑就跑出了京城。
他眸中多了几分深意,问唐昭道:“你这暂时是多久?阿昭,你娘可是还在家中等着你呢。”
唐昭垂眸,似想了想答道:“年后吧,等过了年……我便回去。”说这话时她还回头往公主府里瞧了一眼,似乎在顾虑着什么,倒更像是验证了唐明东的猜测。
唐昭的演技不算太好,但忽悠一个不熟且不将她放在心上的唐明东却是够了。
等将人打发走了,唐昭后来仔细想了想,发觉自己这般竟也是不错的选择——唐家藏着太多秘密了,有秘密的人总是谨慎小心戒备重。唐昭之前离京时就很匆忙,半点交代也没有的忽然失踪,这时候若再巴巴的跑回去,只怕唐明东和薛氏对她还要更防备几分。
可现在倒好,唐明东都亲自登门来见她了,唐昭却“不能”跟他回家。一来二去唐昭不主动了,唐明东自己脑补一番,反而更能接受。
阴差阳错有了这般结果,唐昭心情倒是不错,她脚步轻快的往明达寝殿而去,走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如今没了锁链束缚,为什么还要这般自觉的往对方身边凑呢?可想想住过几日的海棠苑,到底生不出过去的心,脚步顿了顿还是向着明达所在去了。
算了,反正都是明达的公主府,她去哪儿不是去呢?
明达自唐昭离开也恍惚了好一会儿,看着那解开的锁链,甚至隐隐有些后悔妥协得太容易。好在唐昭很快就回来了,这才打消了她的不安,又黏了上去。
年前的几日,所有人都很忙碌——朝中虽然已经封笔停了朝议,可各地该发生的事也依旧在发生,所以仍旧陆陆续续有公文奏疏送来,需要明达处理。而唐昭除了偶尔帮明达处理公务之外,还得给小宋臻授课,顺便看看公主府为过年做的筹备布置。
讲真,有那么一瞬间,唐昭真觉得自己是这府里的半个主人了,尤其小孩儿都管她叫爹!
然而错觉终究是错觉,小宋臻的那一声“阿爹”也不是那么好受的。转眼到了年三十,宫中设有除夕晚宴,却是家宴只邀宗室,而明达身为皇帝唯一的胞妹,自然不能缺席。
往年明达都是带着小宋臻一起的,让
他有机会能见见皇帝,亲父子俩不至于太过生疏。不过今年明达就一点都不想进宫去了,因为她府中还有个唐昭在等着,她心里眼里便只剩下了对方,完全不想去宫中浪费时间。
明达拽着唐昭的衣袖,真诚建议道:“阿庭哥哥,要不然你今晚也随我进宫去吧。否则到时候阿臻跟我一走,这府里也就只剩下些仆从了,冷冷清清怎么过除夕啊。”
然而唐昭才不听她忽悠,将衣袖一点点从明达手里拽了回来:“不必了,我觉得冷清些也好。再说府里便是仆从,也还剩下这许多人,又哪里会真的冷清了?你和阿臻只管去就好,顺便也好看看陛下恢复得如何,他这病得也有些时候了。”
明达见她半点不配合,气得瘪了瘪嘴:“你都不去,我自己去有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之前留你下来,是为了在除夕夜将你留在府中看家的吗?!”
唐昭无奈,只得道:“可那是家宴,我又要以什么身份跟去?”
明达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孩子他爹的身份。”
唐昭一听,脸都要绿了,没忍住伸手捏住了明达脸颊上的软肉:“明达你故意坑我的是不是?明知道宋臻的身份,还让他当着陛下和宗室的面喊爹,这是在往陛下心口戳刀子吗?”
明达听到这话有些想笑,事实上从宋臻叫出那声“阿爹”开始,她整个人就都紧绷了起来,仿佛怕皇帝误会她抢了他儿子一般。可事实上皇兄哪里有时间计较这些?他身体不好,连处理政务都疲于应付,一年也见不了宋臻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