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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ldo;今天不知明天的事。&rdo;

是的，当我刚刚中学毕业的时候，我怎会知道只数年间，以外接踵，应付不暇？我无力为前途计划。

现在我不能住育婴室了，夜里排队回&ldo;宿舍&rdo;，四人一仓。

就在回程中，糙地沟渠侧，我见到一物。

‐‐那是一头死去的小老鼠，大概两寸高。

黑褐色的眼睛还没合上呢。他蜷着手足，象一个婴儿，困在子宫之内的姿态。

这个初生小鼠，在此微妙的时刻出现，它一定有意让我见到的。

一定是他了！

他不要这粉嫩浅灰的外衣。

与弟弟，现在一起奔向更遥远的地方，他俩相依为命，相亲相爱。我很放心。

假装被绊倒，我捡起这个小小的，瘦伶伶的老鼠。

我设法弄来一个玻璃瓶子，请求上级的姑娘准我注入一些酒。最便宜的米酒就可以了，只要防止它腐烂。

我解释，要浸一瓶老鼠仔酒，去瘀驱风。我换来嘲笑。

但医生帮一个忙。证明我前曾堕胎，产后又失调，身体差，又因丧儿，伤心过度，血气行运欠佳……之类。医生尽了人情。

终于，我有了一瓶酒。

小老鼠浸在酒中，沉睡着。这个环境十分适合它。它好象又找到它的归宿了，象混沌初开的境界。看来极依依不舍。

我把弟弟的碎发也洒进去。

现在，两兄弟日夜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有空的时候，我总爱对牢这酒瓶，窃窃私语：&ldo;还有一百零四天，我便可以出狱了。但是，我很害怕，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好。我甚至已经习惯了现在这般漫无目的的生涯。没有男人，没有孩子的生涯。我以为我的日子，已经完结了。我儿，请让我做一些比较好的梦就算了。&rdo;

我天天都看着它。

真奇怪‐‐最近我被编排去洗衣场工作。

除了监仓的衣物外，外头医务卫生署，社会福利署，此署那署的属下机构，也把衣物往这里送。

因为有人手。

大机头开动了。二十个人在开工。有些推车仔，有些负责打风机，蒸汽机。

那个自断右掌的姐妹，虽然她手腕处装嵌的铁爪，已运用得不错，但她不能做粗重功夫，洗熨好的床单捧不上去，只好负责褶衣服。现在，她又在一个新来的女犯面前，不断地喃喃自语：&ldo;其实我是不想这样的‐‐&rdo;她找到一个新的倾诉对象，又在展示无限的内疚。

各有各前尘，谁又想过这样，那样？

隔着铁窗，我望向灰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