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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第1页）

&ldo;什么偶像啊，什么快乐啊……&rdo;林爷喃喃道，他伸出手，放在汤贞的额头上，&ldo;都知道是假戏，我们小汤，怎么还往真里演啊。&rdo;

汤贞的额头在他手里，汤贞眼里有泪。

&ldo;当年，确实是林爷没有体会到你的想法，&rdo;林汉臣沉默了会儿，说，&ldo;但是走到今天，小汤，有些事，是不是自己心里就想明白了?&rdo;

汤贞抽泣着点头。

林汉臣低着头，望着汤贞这双含着泪的，映着他们身边所有光彩的眼睛。

&ldo;我还记得，你八岁那年，我和你爸爸，带着你，跟着戏团，走出了香城，&rdo;林汉臣缓缓说，他好像在述说一个过于美丽的梦，&ldo;已经快二十年了……首演结束的那一天，很晚了，我们坐车回酒店，一直有影迷观众在外头跟着，他们在街边欢呼，阿贞啊，贞贞!&rdo;

汤贞很认真地听。

林汉臣低头瞧他。

&ldo;当时你坐在窗边，很小，用你的小手努力把窗户掰开，你年幼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睁大了，朝那些呼唤你的影迷身上看，你那个眼神啊，又茫然，又惊喜，又惶恐、不安……&rdo;

&ldo;现在见到歌迷和影迷这些人，还会那么高兴吗?&rdo;林汉臣问。

汤贞轻轻点头了。

&ldo;还是那么高兴啊?&rdo;林汉臣破涕为笑。

汤贞点头。

幼年时的汤贞，对人际关系并不多么擅长，特别是离开香城，在外演出的时候，他总显得有一点怕生，不似在台上那么忘我。

但在北京这些年，汤贞变了。他希望得到爱，他付出所有努力，去唱歌，去表演，去做所有的事，希望得到观众的爱，仿佛这就是全部。

&ldo;现在想想，那些过往，如梦一般，&rdo;林汉臣喃喃道，&ldo;我林汉臣写了一辈子戏，最骄傲的戏是什么啊，我们小汤演的，《共工之死》!&rdo;他笑了，&ldo;最舍不下的，最遗憾的，也是我们小汤演的，还有这个乔贺!&rdo;

乔贺在一边叹了口气，笑了，也看林汉臣的眼睛。

&ldo;《梁祝》……&rdo;林汉臣轻声呢喃，&ldo;英台走了，是决绝地走，玉碎一般，永不回头。&rdo;

他摸着汤贞的手，心疼道。

&ldo;而我们小汤呢，&rdo;林汉臣望着他，望着汤贞这张和第一次登台饰演英台时几乎没什么改变的脸庞，&ldo;我们小汤不仅没解脱，反而还牵挂着……傻孩子，你还有牵挂，你还有遗憾，你怎么舍得走出那一步啊?&rdo;

&ldo;林爷，&rdo;汤贞哽咽道，&ldo;我知道我错了。&rdo;

&ldo;当你真的，像林爷我这样，坐在病床上，连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连笔都拿不起来，喘气都要靠机器的时候，&rdo;林汉臣说着说着，停顿了一会儿，&ldo;你会明白我多想活，我不甘心啊，我还有很多戏没写。&rdo;

&ldo;林导。&rdo;乔贺从旁边站起来，扶住林汉臣的肩膀，生怕他太激动了。

&ldo;人世间的一切苦乐，迟早都要结束的，&rdo;林汉臣轻声道，&ldo;年轻的时候，想做好戏，想写顶好的本子，想上最好的剧院，捧上最多的奖杯……一转眼，几十年到头了。写了那么多戏，也就那几部还过得去，拿了那么多奖，看起来挺有身份，可到老还愿意仔细听我说话的人啊，不过就是那么几个最亲的，最信赖的人。&rdo;

&ldo;林爷……&rdo;汤贞的手放在林汉臣膝头上。

&ldo;年轻的时候，总思考着，我人生的目标是什么，我到底为什么而活，&rdo;林汉臣银白的眉毛一皱，&ldo;可事实上呢，小汤，根本不存在为什么。我们降生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是这么来了，又这么走了，说起来是一场空，仔细想想，其实就是没什么意义的，&rdo;林汉臣把手搁在了汤贞的手背上，抓住他的手。&ldo;所以啊，更要抓住自己的快乐，小汤……&rdo;

&ldo;快乐，享受它，享受你自己的这段人生。只要你内心感受着幸福，别的什么都不重要。&rdo;

乔贺从旁边桌上抽出几张纸，给汤贞拿着帮林导擦了擦眼下和脸颊。老人家进了趟医院以后，反应能力慢了很多，虽然想法还清楚，但动作迟缓。乔贺之前就听林导的家人说，老爷子在医院还老惦记着那个小汤，总觉得遗憾，有后悔的事，放不下。

所以今天的戏一杀青，乔贺无端端的就有种感觉：林导可能撑不了太久了。

&ldo;那个，姓周的年轻人啊，小汤。&rdo;林汉臣不知怎么的，透过了休息室打开的窗子，看到了坐在酒店外面长椅上，正打电话的周子轲。

周子轲坐在路灯下面。这段日子以来，剧组的大家和周子轲本人陆陆续续有接触，每次见他，他总是很冷静，也很冷淡的样子。剧组那么忙，压力那么大，好像没什么事情会让周子轲紧张，除非是汤贞的事。

虽然住在同一家酒店里，大家与他仍有很大距离感。

汤贞抬起头，也隔着窗框，看到了小周的身影。

&ldo;他当初通过朱塞，要买下我们这个剧本的时候，我还很不放心，&rdo;林汉臣对汤贞说，&ldo;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rdo;

&ldo;干我们这一行，从事文化艺术的，看起来清高，实际上呢，永远需要资本的帮助、扶植，&rdo;林汉臣说，&ldo;也总是离不开，权力的庇护。你看看乔贺，&rdo;林汉臣说着，笑着看乔贺，&ldo;都是这么大腕儿了，戏团台柱子了，国内一线的话剧演员!排个戏，还不是照样要和投资方维护一下关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