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悔道:&ldo;高施主,贫僧乃是一名出家人,本不应再掺和这些红尘琐事,但如今既然将施主牵扯在内,贫僧虽不济,倒也愿意为施主尽一份心。亦算是报答施主这一夜的救命之恩罢。施主有何要吩咐的,还请道来便是。&rdo;
高羡亦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ldo;多谢师父。论起来,在下倒确实需要师父相帮,只是不在今日。今日,如何保护师父周全才是最要紧的。这睿王府虽说是王爷府邸,但对师父而言,却不是一个久居之所,在下倒是有另一处地方,或许可供师父歇脚,只是不知师父愿否移驾。&rdo;
觉悔点头道:&ldo;贫僧既听施主安排,自是愿闻其详。&rdo;
于是高羡便将心里的盘算尽数与他说了,又要预备等天亮以后开了城门,便将觉悔送走。
然而他二人正在说着,忽却听见外头有管家来报,道是宫里头派了人来,陛下要召王爷入宫。
高羡恍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翌日卯时。
只是,才不过卯时……
高羡于心头蓦地冷笑了一声,这样急不可耐就要将他召进宫去,想来宫里头那位,终究是要坐不住了。
……
御书房内,陛下显然是熬了整整一夜。
他的双眼还布着血丝,见到高羡进来,素来不爱显山露水的面上难得一见浮现一抹狐疑的神色。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高羡好一阵子,见他面色如常,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哈欠连天的,仿佛是才从床上被硬生生地叫起来一般。
一时陛下眼中的别样意味,更又深了一些。
高羡拜见他,只道:&ldo;臣弟见过皇兄,万岁万万岁。不知皇兄这样一大清早便召臣弟入宫,可是有何急事?&rdo;
陛下这才喊了他坐,等他坐下又问:&ldo;朕今日叫你来,是因听到一桩骇人听闻之事。昨夜大昭寺中曾有一场恶斗,当场留下五名死者,而大昭寺的觉悔师父则不知所踪了,你可有听闻此事?&rdo;
陛下说时,一对目光一动不动,紧紧地盯着高羡。
高羡自是知晓他这话里的试探之意,他只颇显惊讶地一挑眉:&ldo;哦?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大昭寺乃是国寺,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也敢在大昭寺里行凶伤人?&rdo;
他说着,还分外关切地问了声:&ldo;那贼人是谁?可已抓到?&rdo;
陛下面上无甚情绪,只道:&ldo;还没有。朕今日叫你来,便正是为了这桩案子,诚如你所说的,大昭寺乃国寺,在国寺里发生血案,朕岂有不过问之理。只是觉悔师父不知所踪,案子一时还有些难办。&rdo;
高羡道:&ldo;这又有何难办的,当场不是还留下了五名死者?只消查验这五人的身份,总能有些头绪罢。&rdo;
&ldo;嗯,四弟说得自是在理。&rdo;
陛下赞许了一声,而后忽又微微眯了眯眼,往高羡身后望去,问道:&ldo;怎的今日不见你随身的那位杨侍卫跟来?&rdo;
高羡这才一笑,道:&ldo;陛下何时怎也关心起这种小事情来了。&rdo;
&ldo;也算不得是关心,&rdo;陛下亦微微笑道,&ldo;只是从来都见他跟在你左右的,今日不见,略有些奇怪罢了。&rdo;
&ldo;陛下多心了,&rdo;高羡道,&ldo;只因昨日臣弟母亲来信,说是庵中短了几样东西,因冬天山路湿滑,不便下山去买,臣弟才喊了杨霖替我送去。想来昨日又落了雪,他应是就借宿在白雀庵中了,陛下若有吩咐,这会子便可以打发人去将他喊来的。&rdo;
陛下便嗤笑一声,道:&ldo;朕喊他做什么。既是明尘师太有事,自然是要先紧着师太那边的。不过话说回来……&rdo;
陛下望向高羡的目光,倏忽又起一些深意,道:&ldo;朕倒是有许多年,没有见过师太了。当初师太离宫修行,朕还不过一个孩提,如今已是二十余年过去。想起那年光景,容妃娘娘和善慈爱,对我们一众兄弟姐妹疼爱有加,想来倒是十分怀念。过去因母后尚在,朕顾及她老人家有所避讳,便一直未能提起,如今母后已驾鹤仙去,朕倒是想,可以将明尘师太接回宫中住上一阵……&rdo;
他话音落,高羡心里便&ldo;咯噔&rdo;了一下。
而后不等他再回答,陛下又问:&ldo;对了,听闻端王妃仍还住在白雀庵中罢?不若将端王妃也一并接来。当初你二人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才喊了她出京避祸,这么些时日过去了,流言种种也早已销声匿迹了,又逢如今国丧,想来更是没人敢妄议她的。她与明尘师太两个一并入宫,诵经念佛的,亦可以相互做个伴,岂非极好?&rdo;
高羡心中蓦然一凛,当下知道境况不对,陛下这是业已对他起疑了。
一个明尘,一个阿慈,恰恰正是高羡的两根软肋。
陛下在这种时候提出要接她二人入宫,分明只差明着写到面上,要将她二人收作人质了。
高羡的双眸里,飞快闪过一丝寒意,但面上只恭敬笑道:&ldo;多谢陛下美意,陛下好意,臣弟自是感激涕零的。只是母亲乃清修之人,当初既已出家,自是已然看破红尘,恐怕不愿再入宫闱的。若陛下当真去请,反倒要累母亲难做了。一则无法抗旨不尊,二则又不愿违拗本心,届时母亲左右犯难,还恕臣弟实难不为母亲考虑之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