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不想哭,一点儿也不想,我讨厌哭……可,是,他们不要我了。&rdo;大颗大颗的眼泪&ldo;簌簌&rdo;地顺着蒋捷的脸颊流淌下来,&ldo;周正,他们不要我了。&rdo;
周正其实想说,当初他们把你送出来,就不打算要你了,可是没忍心。蒋捷毕竟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他的大手扶着蒋捷的头,胸膛凑上去:&ldo;哭吧!别忍着。&rdo;
蒋捷伏在周正的胸前,开始只是呜咽,慢慢地抽泣起来,抽得厉害了,仿佛喘不过气,忍得太辛苦,蒋捷再也憋不住,终于还是哭出声来,充满了压抑和委屈的男性的痛哭。周正的心给狠狠地揪了着疼了起来,低声说:&ldo;傻蒋捷,你不能取悦全世界,对自己好才是最重要!&rdo;
第9章
周正以为醉酒事件以后,蒋捷的态度,多少应该会有些改变。出乎意料的是,酒醒以后,蒋捷完全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对那晚的痛哭绝口不提,依旧是淡淡面孔,若即若离,回复到以前不温不火的性子。倒是他的学习似乎是更加紧张。保镖汇报,有时候整晚的灯都亮着,人见瘦了。年底的时候,蒋捷凭借独立完成的投资走势分析报告,一举成为业内颇具名气的&ldo;杜勒斯奖&rdo;的最年轻的得主,让专家跌破眼镜。
江山把登着蒋捷照片的&ldo;太阳时报&rdo;放到周正的面前,说:&ldo;果然是不简单。&rdo;
照片上的蒋捷大方得体地微笑着,自信又谦逊。周正的手指滑过照片上蒋捷黑亮的眼睛,这么出色的人物,依就是喜欢穿着棉布睡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打游戏打到半夜,会恭敬地问候早安晚安,不高兴的时候会买条鱼回来蹂躏,然后,一整个下午躲在厨房里练习烧鱼,周正沉醉在和蒋捷的有限的共同生活里,那些一点一滴的快乐和轻松之中,却听到江山说:&ldo;如果他可靠,将来那笔钱倒是可以交给他处理。&rdo;
&ldo;不行,&rdo;周正立刻打断他,&ldo;别把他搅进来。&rdo;
&ldo;听听他的意见也好……&rdo;
&ldo;没听见我说的吗?你想都别想,根本就别给他知道那笔钱的事情。江山,你给我记住,别自做主张。&rdo;
周正严肃起来,脸上带着杀气,吓的江山心里一哆嗦:
&ldo;我知道,没有你的命令我哪敢,何况我们还没摸清他的底细!&rdo;
&ldo;嗯,&rdo;周正放缓了表情,&ldo;江山,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可是蒋捷不行,你别打他的主意。&rdo;
周正说完,好象很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江山了解,周正又在寻思什么了,&ldo;那,我出去了。&rdo;
&ldo;嗯,去吧!&rdo;周正睁开眼睛,&ldo;明天带蒋捷去祭洪叔,你要不要一起去?&rdo;
&ldo;我上个星期刚去过。&rdo;江山在门边转身问,&ldo;你想让蒋捷见傅晓年?&rdo;
&ldo;傅晓年在那儿的话,也未必不可。怎么?你觉得不合适?&rdo;
&ldo;没有,晓年护他弟弟,跟母鸡护小鸡一样,他看见蒋捷会怎么做?&rdo;
&ldo;他识大体,不会越轨。&rdo;
&ldo;嗯,倒也是。&rdo;江山抿抿嘴。
蒋捷从教授的办公室出来,天已经黑了。冬季的白天格外短,不到五点,太阳就下山。角落里走出的几个保镖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跟周正说过好几次,绑人的事情再没发生,没有必要再找人跟着他,可是,周正就是不听。这个人好象从来不向别人妥胁,他所谓做的最大的让步,就是把保镖从六个人减少到四个,而且不得近身。蒋捷只好由着他。
天很冷,周三的时候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道路上的雪虽然已经清扫,路边的糙坪和花圃却还是压在重重的积雪之下,因为没人破坏,保持着大雪自然堆积的平整和细腻。蒋捷拉高大衣的领子,低头急走了几步,却给一声熟悉的轻唤叫住:&ldo;小捷!&rdo;
蒋捷抬头看见站在校门口的个老人,穿着厚厚的羽绒外套,有些矮胖,竟是父亲。蒋捷很是吃惊,几乎是试探地叫了一声:&ldo;爸爸?&rdo;
蒋和平拉着他,走进公车站等车用的玻璃屋,仔细地打量着:&ldo;好象长高了。怎么还这么瘦?&rdo;
蒋捷还是难以置信:
&ldo;爸爸,你怎么来了?店里不忙吗?&rdo;
&ldo;我来找过你,可是听说你不住校。你那手机好象也很就没用了吧?所以我今天来碰碰运气,听说你都从这里经过的。&rdo;
&ldo;我回去找过你们,&rdo;蒋捷在父亲面前,非常乖巧,&ldo;可是家里换了锁。店也关了。&rdo;
&ldo;那是因为前段家里给人偷了,锁给撬坏,才换了新的。店是关了一段时间,你姐夫给我们出钱扩大了店面,重新装修了一下。现在已经开张了,生意还不错。我知道你姐结婚,没通知你,这挺过分,可是你妈精神不好,别怪她。都是我的错,我要不是因为好赌,也不会连累你……&rdo;蒋和平一提起这事,就窝囊得说不出话。
&ldo;爸爸,别这样。没那么严重,我现在也挺好。&rdo;
&ldo;我已经不赌了,这次真的戒了,等店里生意赚了钱,爸爸攒够,咱就跟他们商量一下,把那契约毁了……&rdo;
&ldo;爸,你别操心了,我自己有分寸的,他们没欺负我,我也很自由,和以前没区别。&rdo;
蒋和平长长地叹了口气,&ldo;话是这么说,总还是我对不起你。你和小敏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把你们养大,尤其是你,从你出生,我就抱在怀里的。现在因为我,一家人弄得这么不愉快。&rdo;
&ldo;妈妈恨我,是因为我是同性恋,不是因为你赌钱。&rdo;蒋捷小声地说。
&ldo;别怪你妈,她是大家闺秀出身,比较传统。当初我们给黑社会逼着还债的时候,她没报警,也是不想你源哥知道这件事情。你了解你妈,她盼着你姐嫁到林家盼了很多年,家丑不可外扬,她是怕林家瞧不起我们,你姐嫁过去难做人,我们搭上林家这门亲,怎么说都是高攀!&rdo;
&ldo;爸爸,我知道。&rdo;蒋捷点点头,他怎么会想不到,一是怕丢脸,再加上妈妈刚发现他是同性恋,火上浇油,&ldo;你不用放在心上。事情看起来挺糟,但是其实真的还好。&rdo;
&ldo;你心好,爸爸知道,从小你就听话。对了,我今天来之前,给你煲了些汤水,你胃不好,天冷的时候,要多喝汤水祛寒,知道吗?&rdo;
蒋和平把抱在怀里的一只保温盒递给蒋捷,&ldo;爸爸也不会做什么,就是汤水煲得好。下次你到店里,让大师傅给你做些爱吃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