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子我跟你讲,”大叔指了指帽子里奄奄一息的老猫,“这只猫已经老得不行啦,不值得你这么大费周折地去救。而且我看这老猫凶得很咧,救好了指不定还会抓伤别人。”
夏语冰不愿放弃,“不会的,先救了再说嘛。您不能因为这猫年纪大了就歧视它啊,老猫又不会碰瓷讹人不是?”
一旁沉默的林见深撑在柜台上,扬起下巴:“你只要救活它,别的不用你管。”
他声音冷冽,气势又很强,那中年大叔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从柜台后走出来。
“好吧,既然你们坚持,有个人兴许能救它。”中年大叔抹了把脑门的油汗,嗫嚅道,“就是,那个人脾气不太好哦。”
说着,大叔趿拉着拖鞋,将头伸到卷闸门外一喊:“费朗?费朗!做生意啦!”
不稍片刻,一条高大的身影带着怒意疾步走来,不耐地‘啧’了声:“操,喊冤啊李大头!”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高大壮实,头发蓬乱,下巴有铁青色的胡茬,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一双眼睛深邃锐利无比,彰显野性和不羁。他穿着简单的背心短裤,露出肌肉虬结的臂膀,如山般挡在门口,遮住一大片阳光,整个人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侵略感极强。
从他进门的一瞬间,林见深的目光就紧紧地锁住了他,微微站直了身子。
那叫费朗的年轻人显然也察觉到了林见深的存在,眼睛一眯,半晌才缓缓取下嘴里的香烟,在柜台上碾了碾,意义不明地笑了声:“我说怎么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子同类的气息,原来是你。”
大叔伸指推了推眼睛,看了看林见深,又看了看费朗:“你们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
同一句话,出自不同的两个人。
然而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消失,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视线相对,一个眼底流金,一个瞳色墨蓝,互相警告,互相试探,空气中仿佛有滋啦滋啦的火花迸射。
“那个,”状况外的夏语冰出声打破这诡异的气氛,问费朗,“费先生是吧?请问你能救救这只猫吗?”
费朗率先调开视线,玩味地打量着夏语冰,直到林见深阴沉着脸上前一步,挡在夏语冰身前,他这才嗤笑一声,从烟盒里掏出新的一根烟含在嘴里过瘾,却没有点燃,眯着眼打量着柜台上那只鲜血淋漓的老猫,粗鲁地咒骂:“操他妈,那帮生孩子没□□的王八蛋,又在山里拉网放夹子!”
“可不是么,万一伤着放羊砍柴的路人怎么办哦!”大叔摇着蒲扇,啧啧摇头,又问,“费朗啊,人家大老远带着这猫过来也不容易,你看你能治么?”
“我试试。”费朗说着,瞄了夏语冰一眼,“就当是为了这个小妹妹。”
夏语冰大喜:“谢谢你啊。”
林见深拉住夏语冰的手,沉声说:“别理他。”
“哟,还护食呢。”费朗叼着烟一笑,拎着猫进了里间。
外婆去世了,夏语冰又梦见了她。
梦里,老太太站在灵溪石桥上,溪水倒映着她慈祥温和的笑容,朝儿时的夏语冰招手:“小语乖乖,回来吃饭啰!”
回忆里的外婆还是健康的老太太,她的手很灵,会做很多好吃的零嘴,会绣一些栩栩如生花鸟湘绣,会搂着幼年的夏语冰坐在竹编的摇椅中,摇着蒲扇,望着星子璀璨的夜空唱不知名的歌谣。
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外婆来杭州治病没多久,带着对失踪四十多年的丈夫和早逝女儿的深深思念,与世长辞。
临终前,外婆立下遗嘱,将乡下的老房子和一切物资都留给了夏语冰,唯独提了一个条件:保留林见深在乡下老房子的居住权。
林见深,是三年前外婆认养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