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竟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徐三娘虽对慧贵妃所知不多,却也知道她是将门虎女,出身不凡,一身傲气,让这样的人下跪,徐三娘实在不敢当。
她连忙把慧贵妃扶起,谨慎的想着措辞:&ldo;慧贵妃,你先回绣清宫,等皇上病好,我让他去看你。&rdo;
慧贵妃眼神凌乱:&ldo;他……得几时能好?&rdo;
&ldo;至少七日,慧贵妃珍重。&rdo;
一道白影扶着朱红宫墙禹禹独行,慧贵妃想,七日,不知我这条命,能不能为他拖住七日。
☆、贵妃大丧
慧贵妃回到了绣清宫,这里荒凉、凄清,蜘蛛网挂满了房梁,不像一座妃子的宫殿,倒像是一座坟墓,埋葬的是青春、欢乐和笑声。
慧贵妃在寝宫里艰难的翻出了当年她大婚的喜服,样式已经是旧的了,散发着一股在柜子里放久了的潮味,如同这座宫殿的味道:潮湿而又衰朽。
她将大红喜服换上,对镜梳妆。
镜里朱颜不复,涂多少水粉,都盖不住眼角的皱纹;涂多少胭脂,都摸不红干枯失色的心。
她把手臂衡于胸前,兀自看着镜中的手腕,那只从前莹白的手腕,带一个镯子都觉拥挤,现在带上三个,却如锁链一般,晃来晃去。
那时候,沈靖喜欢执起她的腕子,说:&ldo;慧儿,你这腕子真好看。&rdo;
三月春风呼呼的刮,刮动窗棂凄凄作响,慧贵妃轻声说,如同曾经摸着隆起腹部的呢喃:&ldo;就好了。&rdo;
其实,她不叫慧儿,她的名字和慧没有任何关系,她叫杜敏嘉,是爷爷给起的。
只是沈靖想那样叫她,那便那样叫吧。
她站起身,礼服不便限制了她的行动。她迟缓臃肿,却庄重。
她向北方跪下,拜了三拜:&ldo;陛下,爷爷走了,杜家绝了,没有你能利用的了。现在,臣妾的这条命或许有点用,便也给了你吧。&rdo;
喃喃道:&ldo;七天……希望贵妃的丧礼能有七天。&rdo;
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ldo;对了,陛下,臣妾不叫慧儿,臣妾叫敏嘉,杜敏嘉。&rdo;
&ldo;杜氏女敏嘉,不悔爱靖郎。&rdo;
丧钟敲了四下,绣清宫的慧贵妃,薨。
俞九儿带着众妃赶到时,看见慧贵妃一身大红礼服,躺在床上,嘴角含笑,神色安详。
众妃一致响起了训练有素的哭声,凄凄切切,声音既不大,又足够能让旁边的人听到。
好像不管眼前的人是她至亲至爱的人,还是恨不能拨皮蚀骨的敌人,只要她们想,便都能这样哭似的。
唯独平时最爱哭的兰嫔却没有哭,她望着慧贵妃的喜服说:&ldo;真精致啊,我嫁给陛下的时候,可没你这般隆重。&rdo;
徐三娘不想让这些虚伪哭声和风凉话打扰到慧贵妃,大声呵斥:&ldo;都给我出去!慧贵妃不需要你们的眼泪,留着给自己号丧吧。&rdo;
众妃心内不服,却碍着她有玉佩,也碍着皇后的面子,只好掩着帕子,期期艾艾的出去了。
兰嫔走在最后,面无表情,脚步有些虚浮。
徐三娘走到俞九儿旁边,看了一眼慧贵妃,有些懊悔的说:&ldo;今天下午,慧贵妃找过我,问我皇上是不是没回来。我说让她回去,皇上病好了会去看她……她知道了……&rdo;
俞九儿叹道:&ldo;慧贵妃,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陛下负了她。&rdo;
俞九儿极少评判他人是非,这是徐三娘听到的第一次。
俞九儿在慧贵妃床前跪下,庄重且真情实意:&ldo;慧贵妃,谢谢你。‐‐替大夏,也替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