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井户先生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时候去世了。」
似乎是在家里发现他的尸体。
「是异常的死亡吗?」
「好像是。据说是町内会的人发现尸体,我记得是夏天的事。因为实在太臭了,他们想上门抱怨这臭味实在难以忍受,去了才发现老先生死了,有一半的臭味是这个原因。不过因为平常本来就臭,大家都没感觉。毕竟那是垃圾山啊,天气又热,大家都认为臭是当然的。」
久保小姐问了死因,不过益子一家都不知道,遑论当时还没到益子家的美和。
「死了一星期还是两星期了‐‐总之听说死了很久,但没听说是案件或自杀的风声,或许是病死的。」
那在小井户家附近的人家又怎么样了?
「隔壁是松坂家,是上了年纪的夫妇档,我们搬来时就在了。我记得他们没孩子。太太个性爽朗,先生也很亲切沉稳,这种个性让他们更难向小井户先生抱怨。虽然总说着『伤脑筋』、『很困扰』,但没听说他们特别前去抗议。」
香奈惠太太记得松坂先生是上班族,太太则是专业家庭主妇,不过不是很有把握。十五年前,这片土地变成冈谷公寓的建地后,松圾先生他们是第一户搬家的人,但不知道搬去哪里。
「他们好像说过要搬去哪个乡下隐居起来‐‐小井户家的对面是根本家,我还记得他们家老奶奶的长相,其他就没什么印象了。」
关于根本家,香奈惠太太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们在益子家之后搬到这里。年龄好像比益子夫妻大上一轮甚至更多,也有小孩,但几乎没往来,因此也不记得详情。关于这一点,纯二的印象也差不多,至少根本家没有能够和他一起玩乐的同龄小孩。
「我听人说,老奶奶已经失智了,老爷爷自己一个人照顾她。不过他们应该是和儿子一起住的。」
根本家的对面是藤原家,据说是久居当地的古老家族。
益子家搬来时,在自治会内受过他们的照顾,不过平常没特别往来。他们是农家,在稍微有点远的地方有田地。藤原先生比茂先生大一轮左右,香奈惠太太记得他是沉默拘谨的人。
「藤原太太也很木讷。都是老爷爷在处理町内会的事情,我对太太几乎没什么印象。」
香奈惠太太的印象大概就是这样。
她还记得对面三户及隔壁住户的脸和名字,也对搬走的人家长相有点印象,不过就不知道其他的事情了,尤其是泡沫经济时期搬走的人,通通从她的记忆中消失;茂先生更完全摸不着头绪,他当然记得小井户家,但其他人的住址和家族的记忆则极为暧昧不清;纯二比茂先生好一点,不过也大同小异。
除了三件情报,久保小姐等同毫无收获地离开益子家。
三件情报其中之一是:小井户家是垃圾屋,屋主是非正常的死亡;另一件则是,虽然记忆模糊,但没任何人家发生自杀事件,或至少没在某栋房子发现自杀的尸体,也没建筑物变成案件或重大事故的现场。
「有的话,我绝对不会忘记,一定会记得。」香奈惠太太很有自信。
但如果在外头自杀,就不是那么有把握了。
益子家搬到当地的期间,町内当然有人去世。虽然记不太清楚,但香奈惠太太记得附近四家都办过丧事。根据交情不同,她参加过葬礼,还帮忙筹画葬礼事务。她不记得听过任何自杀传闻,虽然不能断言真的没有,但香奈惠太太认为应该没发生过。
最后一件是,土地的记忆几乎断绝了,这说不定是日本都会区的普遍现象。两个巨大的断层,横躺在这块土地的记忆之上。
一道断层是起因于高度成长期间、急速剧烈的土地开发。
冈谷公寓一带在这个时期开始开发,土生土长的人和新近流入的人像洗牌一般混在一起,但久居此地的居民并未和后来移入的居民产生强烈联系,因此出现断层。
这道断层存在的同时,第二道断层出现了‐‐泡沫经济时期的土地收购。
无论新旧居民,大部分的居民都因此扫出这里,同时不断有更新的居民搬进这块土地,导致以旧居民为中心的自治会活动被迫中止,而新流入的居民完全是流动状态,不会参加自治会,也不会和土地产生联系,在很短的时间便流向其他地方;好不容易留下来的旧居民和新居民持续进行世代交代。
像益子家这样的两代同堂家庭非常稀少,反而存在很多只有老人的家庭。老人一旦死亡,房子便面临拆除,改建成针对单身或小家庭的租赁公寓。这些公寓会呼唤新的流动居民,他们不会保存土地的任何记忆,因此,可说第三道新断层正在产生。
「第三道新断层正在产生‐‐这样讲不知道恰不恰当。」久保小姐说,「再过十年,和土地有关的记忆就会完全消失了。」
现在还可以勉勉强强追溯到某种地步,但现实的问题是,就算联络上益子家介绍的旧居民,对方关于土地的记忆也不会和他们有什么差别,获得的资讯也很片面。不过为了召唤出往昔,只能试着拼凑零碎的记忆碎片,尽管要花不少时间。
「不过,我还是很在意小井户先生的事。他被发现时已经死了,该不会……」
久保小姐虽然这么说,但小井户先生是年老的男性,很难将他和使榻榻米发出磨擦声的气如腰带的东西」联想在一起;况且,如果久保小姐看见的腰带是金襕腰带,在黑暗中摇晃着的则是穿晴着的女性,起源也许要追溯到小井户先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