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昼里傍晚的光线依旧强烈,不遗余力地在玻璃页门上铺染开,仿佛在上面镀了一层薄薄的金。
白色的字条沐在这层金色里,几乎难以察觉,但上面的一行黑色小字仍旧依稀可见:&ldo;学徒路与因在工作时间内无故偷懒,旷工长达两个小时,罚学徒金一个月并且打扫店内卫生两周。&rdo;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滴与仔有了第一个金主,由衷地感谢这位发大财女士的雷。
看你的名字,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凡滴金主,不多说了,让弟弟给你表演个吃甜筒吧。
第40章22:47
虽说是自己的亲徒弟,但张自纭认真罚起他来,也是丝毫不含糊的。说好两周卫生清扫,便是整两周的卫生任务压在他肩上。
路与心里暗暗嘀咕着老头子的奸诈狡猾,但擦拭展台玻璃的动作一刻都不曾停,有时累了,便抬头看一眼张自纭,见他倒是乐得悠哉,手里摇一把竹篾扇,身子斜坐在柜台后,耷着眼皮看路与交上来的双周作业。
‐‐那是一块盘周打磨精致,盘面设计简单的机械表。盘面是素净的米白,圆盘十二个小方向没用数字标明,只点了金漆上去,用以提示时间。两根指针倒是能看出设计者的制表功底,抛光清晰,锐度适中,恰是符合此作品简朴低调的主题,但可见的缺陷仍然不少。
张自纭不知不觉停了摇扇的动作,眉头附带着也皱上了。
他朝路与看去,用竹扇点了点正擦门的他,说:&ldo;行了,别瞎忙活了,你过来看看。&rdo;
路与回头,因为知道张自纭注意力是从他的作业上分开的,所以将接下来要听到的话猜到了七八分。但他丢下手里的抹布,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走过去,靠近时,目光也跟着停在了放在台子上的那块手表上头。
这块表,他制成时,谈不上多满意。毕竟是张自纭布置下来的带有时限的测考作业,优秀程度与花耗一年甚至数年的精品相比,是远不能相提并论的,顶多还能用句&ldo;不算太差&rdo;来形容。
他自己也清楚。
而张自纭等他走近的间隙,两根手指摩挲过手表底盖,不由地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道:&ldo;你瞧瞧你做的这叫什么玩意儿,我都没眼看了。&rdo;
张自纭脸色不好,说着话,稍停顿,抬眼看路与,沉声问:&ldo;给你个机会,你好好反省反省,这表的问题出在哪些地方。&rdo;
路与朝那玩意儿看一眼,声音不急不缓,回答说:&ldo;太过看重手表外观,忽视了它的实际用途。&rdo;
张自纭听他对答极快,几乎不用反应,心中更是气。他把扇子往旁边一扔,骂道:&ldo;你这是学手艺的态度吗?!叫你交个作品出来瞧瞧,就拿这东西来敷衍我?!&rdo;
&ldo;我没有,&rdo;路与低头,也知自己太过理直气壮了,声音小下来,&ldo;我没有敷衍。&rdo;
张自纭还要生气,但见路与埋着头,不敢看他,不由地记起这小子从前对他向来是直来直往,从未有过闪躲惧意。想来此回恐怕是有别的原因,不免先败下阵来。
他无奈地说:&ldo;路与,你很聪明,你的天赋甚至远胜过你父亲。&rdo;
说着,他脸上透出几分惋惜,&ldo;但你太狂了,钟表人最忌讳的就是狂。&rdo;
说完这句,他从柜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布绒盒子,将盒盖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型齿轮放在桌面铺开的手帕上,嘴上慢慢叙说着:&ldo;你是懂表的人,不用看别的,单看这一个齿轮,我是花费了一年的功夫,才做出来的。不是说做表就必要慢工,快工之下何尝不能出好的钟表?只是如果人心太躁太乱,根本静不下心来把一块表做好。&rdo;
路与听了这番话,心中明了大半。沉吟许久,他点头,&ldo;我明白……师傅。&rdo;
张自纭被他的一句师傅害得心里一惊,要知道,路与从没喊过他师傅。他有些受宠若惊,但表面还是端着,叹了口气,说:&ldo;唉,我也不想老说你,可谁让你是我唯一一个徒弟呢。&rdo;
路与看破张自纭嘴边的自得,心里想笑。但他没接他的话,从旁拾起抹布,指了指大门,说:&ldo;我回去擦玻璃了。&rdo;
&ldo;去吧‐‐&rdo;,张自纭朝他扬了扬手,看他走出,突然想起一桩事,便又将他唤回来,&ldo;诶,等一下,回来,我还有个事要问你。&rdo;
路与拿着抹布,疑惑回头。
张自纭对上他看来的视线,片刻后又闪躲开,他表情严肃,思考许久,才没头没脑问道:&ldo;&lso;太阳神&rso;……你知道是什么吗?&rdo;
路与看住他,没说话,脸上表情平静,无甚变化,只是握着抹布的手稍微紧了紧,但这细小波动旁人难以察觉。
正是盛夏,暑热正劲,但钟表店里唯一的台扇都停止了工作。因为他们研究钟表,担心有风吹动,会丢失零件。午后人少,车辆也不多走动,因此除了外头的几树蝉鸣,店内店外皆是落针可闻的寂静。
路与没让气氛凝固太久,过了会儿,他迟缓地摇摇头,&ldo;不知道。&rdo;
张自纭听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似乎还有些犯愁。想了半刻,他放弃了,说&ldo;那没事了,你去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