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欣赏过花楼街头的无数美人,喝她们妙手递来的好酒,吻她们送来的朝露鲜花;我喜欢妙龄少女的清脆笑声,追随过她们窈窕的背影;我买过玻璃展柜里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送与乞人,送与流浪者;我为路边枝头的雀语莺啼停留过,也为漉山的虞美人痴迷沉醉……山川河海,红妆日月,我无一不爱。”池逾道,“这是因为我爱浮生、我爱万物。我随意抛洒心意,但那并非真心,我处处留情,留的也从来不是爱情。”
“只在你这里,我丢了心。”
“亲爱的,”他抬起谷蕴真尖窄的下巴,看他湿红修长的眼尾,笑着说:“但如果这些东西让你不安,那就让它们见鬼去吧。”
他说:“我不喜欢别的东西了,只喜欢你,好不好?”
谷蕴真在他手里很慢地点了头,两人挨得很近,他便凑上前想亲,池逾却退开了,摇头说:“不行。”
“为什么?”谷蕴真迷惑地看着池逾,又凑过来,生疏地在他的下巴上厮磨,这回池逾没有避开,谷蕴真急于一时,说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大少爷。”
他没留意池逾的动作和脸色都同时一僵。
但是谷蕴真被告了白,心情与身体都有些兴起,在池逾身上不住地磨蹭。他纠结片刻,把矜持短暂地忘记了,小声又黏糊地叫他的名字:“池逾……”
池逾十分勉强地应了一句,谷蕴真又说:“把我当作成人礼物,送给你吧。”他难得那么主动,话语和行为都出格,但池逾居然半天都没有动一下,谷蕴真终于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去察看他的表情。
不充足的光线里,池逾的表情略有凝滞,他伸手抚了一下谷蕴真的脸庞,谷蕴真的脸被他擦的这一下微痛,于是蹙起眉。池逾说了抱歉,问他:“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问的琴行的刘先生。”谷蕴真紧张把脸偎在池逾的手里,他的脸很小,这么一靠,有种天生就讨人欢喜的柔软感,谷蕴真问,“怎么了?”
“……”池逾似乎很疲惫,好在没有沉默很久,他就说:“你撞到枪口上了。”
谷蕴真立即皱眉,他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但池逾又不说,于是他只能不知所措地茫然着。良久,池逾让谷蕴真站到地上,他说:“我去洗一下澡。”
谷蕴真给他指了浴室的方向,然后捏他的袖口,暂时不给放行,低着头说:“对不起。”
池逾道:“今晚禁止再道歉。你一句、我一句的,又不是在进行道歉比赛。”他的语气却不是很轻快,谷蕴真越发认为自己不小心踩到了地雷,几乎要欲哭无泪了。
“松手。”池逾把他的衣袖从谷蕴真手上抽走了,他眉眼有些冷,转身要往外走,走出门两步,脸吹到冷风,情绪终于有些缓和,于是又折返回来。
谷蕴真还垂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一盏失去了火焰的美人灯,所以池逾抱上去的时候,他很惊讶地低呼了一声。
然后听到池逾在耳边对他说:“乖,等我回来。”
第54章一片冰心在玉壶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谷蕴真把屋里的灯按掉了,他点了蜡烛,下意识地想在自己家里让自己更放松一些,电灯、池逾的钥匙、大衣、行李箱都让他紧张。
他点燃了几根深红的蜡烛,便坐在桌边看蜡烛的火焰摇动,融化的烛泪缓缓流下来,谷蕴真撑着额头,眼中晃着这抹光,继而想起池逾先前许多次的伤口。
其实谷蕴真隐隐有过猜测,只是池逾没有主动说,他便也没有主动问。他出神地想,他和池逾似乎在许多方面都心照不宣,比如他们两人都对彼此喝酒后装醉的事情心知肚明,在一起之后却从来没有再提过这桩事。
只是双方都承认的默契与单方面的回避和另一方的放任不管,到底还是有差别。
“嘶……”走神间,悬在半空的手不慎被蜡烛的火焰舔了一下,谷蕴真被烫到,捏着指尖愣了半天,迟疑地觉得很痛,正想细看,便听到门口轻轻一响。
池逾带着一身水汽走了进来。
谷蕴真便把正准备察看的手缩了起来,转身去看晦暗光线下的池逾的脸,池逾穿的衣服是他的,衣服样式有些过时,但好在合身。
池逾走到行李箱旁边,打开箱子翻了一会,掂出了一瓶红酒和开瓶器,他把酒瓶搁到桌上,坐在谷蕴真身边,很利落地拔掉了瓶塞,然后把酒缓缓倒进桌上浅口的茶杯里。
“我就喝一点。”他喝了一口,侧头看着谷蕴真,“不会醉的,我保证。”
谷蕴真回答说:“我知道。”
池逾就笑了笑,有时候他觉得谷蕴真什么都知道,所以和他相处没有太大的负担。因为谷蕴真虽然会不好意思,会闭口不言,但绝不会反应迟钝,令人抓狂。
他果然只喝了一点,剩下的酒液留在瓷杯里,池逾虚虚地晃了晃。这时,谷蕴真忽然伸手过来,拿走了他手中的杯子,朦胧的光线里,池逾看到谷蕴真仰头把杯中的残酒慢慢地饮尽了。
杯子放回桌面,谷蕴真的嘴唇在微微发亮,眼神也很亮。池逾眯眼盯了半晌,说道:“不要勾我。”
“没有勾你。”谷蕴真微微不悦地蹙眉,“但如果你认为我的存在即是勾|引的话,我无话可说。”
他语气不对劲,池逾刹那就明白过来,登时坐直了身子,再伸出手,谷蕴真稍微一怔,连忙把右手往后缩去,然而反应不够迅速,被池逾捉到了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