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上,两桶水全泼光了,湿了她的棉衣、棉裤和棉鞋。
她爬起来后,只好重新又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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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连挑了两担水。水缸满了,她遍身冻了一层银甲,一举手一投足,便发
出一阵冰片断裂的声响。
炉火已被她熄灭了,她那身结冰的棉衣棉裤无法烘烤,也无法烧一锅热水,
她索性不管自己,用冷水洗那盆衣服。刚刚挑回来的冷水,像敲碎冰层冒出的河
水一样,没洗一会儿,她的双手就被冰得通红,十指麻木了。
她将双手放在口边哈暖了点,接着又洗。仅一件衣袖,她就打了一遍肥皂又
打了一遍肥皂,反反复复在搓衣板上搓起来没个完。
她总怀疑没洗干净,她想,一定要为他洗得干干净净,干干净净。
可惜不能等衣服干了后,亲手替他熨平,叠好了。想到这一点她心中不禁有
些难过。
她总算觉得第一件衣服是洗干净了。当她拎着那件衣服直起腰拧水时,像一
个石头人似的僵住了‐‐他站在她面前!
她两眼直愣愣地望着他,嘴唇哆哆嗦嗦地,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也像一个石头人似的,一动不动,两眼也直愣愣地望着她。
他脸上没有任何一种表情,他仿佛是一尊酷似他的雕像,是一尊他的石头的
复制品。
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终于从哆哆嗦嗦的双唇中挤出了一个字:&ldo;你……&rdo;
&ldo;我白去考了!&rdo;石头似的他也开口说话了。
不是幻觉……
不是!
湿衣服从她手中落进盆里了。
她突然又坐下在小凳上,继续洗那件早已洗干净了的衣服,在洗衣板上使劲
地搓、搓、搓,似乎要将那件衣服搓烂为止。她的手指在洗衣板上搓破了,她完
全不知,因为她完全没觉到疼。同时,她的眼泪,那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泪,如同
泉水一样从她的两眼中涌出来,一串串地滴落在她手上、衣服上、盆里。
她无声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