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想付房租,又被挡回。
最坏的已经过去,置之死地而后生,东方先生说的。
说我死过来,也不是太夸张的事。
一觉醒来,发觉小猫拿我的头做了窝,舒服地睡在头发上。
那日就去理了发,剪个时下流行的变型防军装。
人要是死不去,自然只得慢慢振作起来。在理发店中对牢镜子,我下了这样的结论。一直到处看公寓房子,但始终没有搬出去的意思。
已养成陪小棋做功课的习惯,做毕三十题算术,尚能天南地北的聊天。
教她李白的诗。
狂态渐露,站起来大声朗诵,我一句,孩子一句:&ot;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ot;小棋即时接上去:&ot;孤帆远影碧空尽。谁见长江天际流。&ot;
每星期一首,像唱歌一样,小棋都背熟了。
令棋啼笑皆非,&ot;我有种感觉,小棋自从认识你之后,再也不能做一个正常的孩子。&ot;
谁说不是,这只有我知道。一写完功课,合上手册,看到册子封面印着的号码是三七二四。
三七二四,化了灰也记得,这是安琪那保管箱号码。
&ot;&039;这是什么?&ot;一惊问小棋。
&ot;学生编号,每个学生都有一个编号。&ot;
&ot;你的号码是三七之四多&ot;这么巧,竟有这么巧?
小棋点点头,晶莹的双眼看着我,像是要看穿我脑袋,小棋是我的红颜知己。
安琪,我默默地念,安琪,你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安淇。如果没有,请你安息。
我都明白了。
你使我知道真相,是为着要我死心,好叫我从头开始。
&ot;方叔。&ot;小棋叫我,&ot;方叔。&ot;
我深深叹口气,握住她双手。
天气暖了。
小棋连&ot;天长路远魂飞沓,梦魂不到关山难&ot;都学会了。
老周的二妹与妹夫回来度假,设宴招待。
特地去租了只游艇,玩半日,所费无几,却显得郑重别致,他们一家人对生活的态度,一直喜气洋洋,为我所佩服。
大家全体告一口假,出海游玩。
才春天罢了,海面已挤满船只,热闹之处,不下于星期日早上的茶馆。老周对我说:&ot;陪令棋下水吧。&ot;。
令棋换上一件柠檬黄发光漆颜色的泳衣,身材之好,出乎意料,一向含蓄的她今日忽然炫耀,效果额外惊人……
下水还早些,但为什么不呢,至要紧是好玩。
令棋的二姐二姐夫十分健谈兼夹风趣,一直陪我闲聊,小棋坐在我旁边,只有令棋,在甲板晒太阳,害我要费神用一只眼睛吊住她。
忽然她跃下水去,朝太阳游击。
我忍不住,站起来,伏在栏杆上去看她。
老周他们相视而笑。
不远之处泊有一只流线型最新式的船,长约五十公分,上面音乐开得震天响。时髦男女不住扭动跳舞,其中几个见令棋游近,竟伸手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