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说这热烘烘的天,连这些花啊草啊的,都要黄了,仔细一瞧,有些伏在地上,已是热死了。
刘哥扇着风,眨下眼都觉得闷泪,一身的湿汗,直快要把人溺死了,&ldo;这该有个湖多好,不要多大,就容得下我一个人,跳下去,多凉快!这狗天气,不下雨还这般大太阳。&rdo;
一会使劲扇风,对着阿雪道:&ldo;别蹲那了,你看把你脸晒的,可别晒晕了。&rdo;
&ldo;这些还能救得活么?&rdo;
阿雪问,刘哥早已热得不行,哪有功夫废话,只说这些都死了,死了还能活?除非你是什么神仙,吹口仙气就活了。
&ldo;诶,赶紧回去了。&rdo;刘哥招呼他往回走。
日头愈发烈,也难熬,往年还能偷得半日闲功夫,睡个觉或是去哪边吃点酒吃些东西,也算过的舒爽,若是下了雨,更是能望着雨说上一日的话,连活也是不干的。
最是怕下了雨就不停,一停了雨却又不来了。
因此要时常看着田,马虎不得,自晨起了,必要检视田里的农植,除了这晚间畜牲弄出来的,还要将那些晒死的拔了,一抬抬水的往田里灌,一打两大桶,井里不够用,便去湖里打,总不能枯死的,这浇了水还不能走,需得看着,生怕这看不牢,刚打的水便晒干了。
这天天折腾,一家子都不放心,白日看完了,晚上再换个人看,守着这么些田,便是明年一家子的指望,若是不好连年也过不成。
因了这些愁,酒肆的生意便冷落下来了,人人道天热,恨不得只待在屋子里,一脚也不出去,生怕出去片刻就被晒死了。
铺子还没修好,刘哥又找了事干,说这些人忙里忙去,带的水早喝光了,不如咱们做些凉茶,爽口解渴,比那早发热的水好许多,再沿街吆喝了,最好晌午村口停个板车,他们累了自然就到咱们这来了。
阿雪听了觉得有些不妥,说起必定有自家人送饭,送水的,咱们还要拿了钱买才是,谁会来呢?
刘哥道:&ldo;你也不想想,这多难忍的天,谁愿意出来?既能捡了这番近水楼台的事,又何必废了这力?再者这喝口水需多少钱?难道也出不起?我这烧还要自个贴钱呢。&rdo;
此事商议下了,转日便弄起来,这凉茶的方子是以前刘爷爷留下的,本事顾着还小的刘哥,给他解暑用的,省得闹腾发起暑热来。
他还记得方子,从家中翻找了出来,一头猛扎进厨房里,倒也不慌急,刘哥运筹帷幄般说咱们既要做便要做到头次就叫人念念不忘,下次还要来买了尝尝,如此才是长久之计,至少可不能让别人抢了生意去。
这一说到钱的事,刘哥比谁都要精明,这再热的天,若能挣钱,也是愿意的。
练了两天方子,肚子也撑饱了,这嘴里尽是那味,才试出原先那味道,老少皆宜,只有一样不好,连着喝了大量,是再也不愿喝了。
连陆照阳那两日都躲不过,每晚回来必要对着熬煮了一锅的茶,喝个一两回倒还容易,吃了几杯略受住了,但要知这茶阿雪喝不得,满满一锅皆是由陆照阳代劳,却是牛饮,短短两日喝得是闻到味便想躲。
如此才试出最好的味。
第二日蒙蒙亮的天,新的暑气便要泛滥,争先恐后爬出来肆虐纠缠,咬住不放任何鲜活,阿雪一骨碌起了,比陆照阳还起得早些,陆照阳也睡不大着,索性一块起了。
弄好些,阿雪便要出门去刘哥那,陆照阳只好塞了点馒头给他,嘱咐道:&ldo;你也别老跟着他瞎晃,有阴凉地尽量往那去,他皮糙肉厚晒晕了没事,你要晒晕了需得医馆里找你,那里头都是受不住这天倒下的,还有热死了的。&rdo;
阿雪打了个寒颤,说你可老拿这些事吓我,说什么死人不死人的。
陆照阳不多言,只说都是实话,千叮咛万嘱咐方才的话,要阿雪记到心里去,送他出门,陆照阳微叹了口气,却不说是因什么,阿雪疑惑,问:&ldo;是不是太累了?我吵醒你的缘故?&rdo;
&ldo;你到想得多。&rdo;陆照阳一晃阴沉,笑起来不提别的事,说他瞎操心,&ldo;走罢。我这倒还第一次送你。&rdo;
&ldo;我哪里瞎操心了。&rdo;阿雪捏捏手嘀咕自个一直是这般的,小心瞥他,轻轻埋怨道:&ldo;还不准我说了……&rdo;
陆照阳哭笑不得,捏捏他脸,催促他要走了。
阿雪急急忙忙往镇上去了,跑了远了,才记起回头望望,陆照阳还站在那,也看见他了,远远的两个模糊身影互相摇了摇手。
沿街叫卖并非易事,况且又是没什么经验可说,白乍的日光熏白透明了大片街市,又将沉寂的风钉在树梢间,泥土里,屋檐角,分明觉得某处是有风的,哪怕微小的也行,可它们偏是学了滴干的瓶子,看上去盛了解人渴的甘霖,实际却仅是个普通的瓶子。
刘哥好容易敲开一户人家,要尝尝再说,阿雪连忙盛了一碗递了过去,这人却狐疑看了几眼,半日未接过,刘哥见此便知是臭毛病,嫌东嫌西的,当即将茶塞到这人手中,笑道:&ldo;好喝着呢。&rdo;
&ldo;这……&rdo;这人再是瞟了几眼阿雪,阿雪踌躇一会刚要试着开口,刘哥就冷笑一声,截下了话头,在这人面前仰头干尽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也知道尴尬,茶也没喝连忙付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