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表哥,汪勇军,他爸是我大舅,县委里当主任。”邓勇明炫耀道。
“你好,你好。”闵大妮忙笑道。
汪勇军抬着下巴,把鼻孔对准了几人,只不耐烦催邓勇明道,“都要十二点了,你还吃不吃呀,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还得找个地方停自行车呢。”
“噢噢,那我们走吧。”邓勇明忙道。
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哟,都要十二点了,快看,我有块手表,可贵了,花了二百多块钱,上海买的,是梅花牌的,还有我的自行车,凤凰牌的,要二百五十块钱呢,老贵了。”钱雪抬起胳膊,装模作样看了下手腕,学着邓勇军高高在上的语气,很是不耐地说道。
她话未讲完,曹建国扑哧就笑了。
孟向东眉头紧皱,垂着眼帘,只盯着勺上的那个馄饨,好像上面的几粒黑芝麻成了神秘外星语言,需要好好研究。
“啊,一块手表要二百块啊,乖乖,我们家一年都用不上二百块呢。”闵大妮心疼道。
“我听我爸说,梅花牌是上海名表,二百三百都不一定买得到,还得凭票呢。”曹建国叹道。
“妈,以后我也给你买,不就二百块吗,不值当什么。”钱雪笑道。
“就你口气大,快吃吧。”闵大妮看着她,喜滋滋笑道,又忙招呼两人,“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孟向东这才把馄饨塞进了嘴里,使劲嚼,好似那个馄饨跟他有仇似的。
馄饨馅里剁了肥肉虾仁,虽然量不多,但还是很鲜,几人吃得非常满意。
闵大妮爽快付了八毛钱加八两粮票,担起筐篓,带着三人去找地方支摊,打算把菜蔬交换出去,还得买小鸡崽。
卖竹凳竹椅的,卖咸酱菜的,卖陶碗陶锅的,卖饼干糕点的,竟然还有一个耍猴、蹬缸马戏表演的。
“向东哥,我们去看小猴子。”钱雪指着人群围拢处竹杆上攀着的小猴,一脸兴奋道。
“哎呀,是你们,孟向东,钱雪。”
突然身旁传来一道惊喜呼声,几人一回头,卖陶碗陶锅摊后竟是个熟人,沙头渡村的陈思明。
“陈叔,是你啊,你腿好了吗,好久没见了。”钱雪高兴地蹦了过去,一叠声问道,又连忙拉着闵大妮介绍,这就是给他们陶碗卖的陈叔。
“陈师傅,前头多亏你的陶碗啊,可救了我们一家子了。”闵大妮感恩道,急忙从筐篓中拿出大蒜苗、黄瓜茄子等物送给他,“自家地里种的,今天刚摘下,新鲜着呢,拿回去拌个菜吃。”
“这怎么好意思,小嫂子,要找地方支摊啊,在我旁边吧。”他忙把陶碗陶锅收拢了一起,让出地方来,憨憨笑道,“我们家也亏了你们送来的粮食,度过了难关啊,我这腿都养好了,现在就摆摊,哪有集市就往哪里跑,倒也能糊口。”
“陈叔没再找个厂子干干,现在好多社办厂都开出来了,皮鞋厂、化工厂、电线厂,听说福利都还不错呢。”孟向东笑道。
“本也打算去电线厂绕绕电线啥的,可公社里刚找了我说,打算把陶窑重新弄起来呢,这正筹备着,我也只会这手艺,不想丢了,所以就等着了。”陈思明笑道。
“干本行最好了,要是有可能啊,可以研究研究烧瓷,以后瓷器肯定还会出国。”孟向东道。
“借向东吉言了。”陈思明高兴地笑了起来。
闵大妮见他让了位子,也就顺势把摊支了出来,搭话道:“手艺人好啊,在哪都饿不着肚子。”
“是啊,所以等这个窑厂再开出来,我打算让我家小子也跟着学捏陶呢。”陈思明喜滋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