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的听着,忘了时间忘了空间,不知身在何处,但见老女人口中的故事在眼前一个一个的飘过。她的声音极为优美苍凉,加上是吟她自己作的诗,更显得真情流露,一派民间风味。
等到老女人念完了要回店去,我才醒了过来,赶紧问她:&ldo;老太太,你这么好听的诗有没有写下来?&rdo;
她笑着摇摇头,大声说:&ldo;不会写字,怎么抄下来?我都记在自己脑子里啦!&rdo;
我怅然若失地望着她的背影,这个人有一天会死去,而她的诗歌便要失传了,这是多么可惜的事。问题是,又有几个人像我们一样的重视她的才华呢?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吧。
走回到广场上,许多年轻人正在互掷白粉,撒得全头全身都是雪白的,问起他们,才知道这儿的嘉年华会的风俗不是化装游行,而是撒白粉,荷西与我是外地来的人,他们很害羞,不敢撒我们。
&ldo;荷西,去找人来吹口哨。&rdo;我用手肘把荷西顶到人群里去。
&ldo;唉‐‐&rdo;荷西为难的不肯上前。
&ldo;你怕羞我来讲。&rdo;我大步往孩子们前面走去。&ldo;要听口哨?我们吹不好,叫那边坐着的老人来吹。&rdo;孩子们热心的围着我,有一个自动的跑去拉了两个五十多岁根本不老的人来。
&ldo;真对不起,麻烦你们了。&rdo;我低声下气的道歉,这两个中年人极为骄傲的笑开了脸,一个走得老远,做出预备好了的姿势。
这边一个马上问我:&ldo;你要我说什么?&rdo;
&ldo;说‐‐坐下去‐‐。&rdo;我马上说。
在我身边的那人两手握嘴,悠扬的口哨如金丝雀歌唱一样,传到广场对面去,那另一个中年人听了,笑了,慢慢坐了下去。
&ldo;现在,请吹‐‐站起来‐‐。&rdo;我又说。
口哨换了调子,那对面的人就站了起来。
&ldo;现在请再吹‐‐跳舞‐‐。&rdo;
那边的人听了这如鸟鸣似的语言,真的做了一个舞蹈的动作。
荷西和我亲眼见到这样的情景真是惊异得不敢相信,我更是乐得几乎怔了,接着才跺脚大笑了起来。这真是一个梦境,梦里的人都用鸟声在说话。我笑的时候,这两个人又彼此快速的用口哨交谈着,最后我对那个身边的中年人说:&ldo;请把他吹到咖啡馆去,我们请喝一杯红洒。&rdo;
这边的人很愉快的吹了我的口讯,奇怪的是,听得懂口哨的大孩子们也叫了起来。&ldo;也请我们,拜托,也请我们。&rdo;于是,大家往小冷饮店跑去。
在冷饮店的柜台边,这些人告诉我们:&ldo;过去那有谁说话,大家都是老远吹来吹去的聊天,后来来了外地的警察,他们听不懂我们在吹什么,就硬不许我们再吹。&rdo;
&ldo;你们一定做过取巧的事情,才会不许你们吹了。&rdo;我说。他们听了哈哈大笑,又说:&ldo;当然啦,警察到山里去捉犯人,还在走呢,别人早已空谷传音去报信了,无论他怎么赶,犯人总是比他跑得快。&rdo;
小咖啡馆的老板又说:&ldo;年轻的一代不肯好好学,这唯一的口哨语言,慢慢的在失传了,相信世界上只有我们这个岛,会那么多复杂一如语言的口哨,可惜‐‐唉!&rdo;
可惜的是这个岛,不知如何利用自己的宝藏来使它脱离贫穷,光是口哨传音这一项,就足够吸引无尽的游客了,如果他们多做宣传,前途是极有希望的,起码年轻人需要的电影院,该是可以在游客身上赚回来的了。
杏花春雨下江南
不久以前,荷西与我在居住的大加纳利岛的一个画廊里,看见过一幅油画,那幅画不是什么名家的作品,风格极像美国摩西婆婆的东西。在那幅画上,是一座碧绿的山谷,谷里填满了吃糙的牛羊,农家,羊肠小径,喂鸡的老婆婆,还有无数棵开了白花的大树,那一片安详天真的景致,使我盯住画前久久不忍离去。多年来没有的行动,恨不能将那幅售价不便宜的大画买回去,好使我天天面对这样吸引人的一个世界。为了荷西也有许多想买的东西未买,我不好任性的花钱在一幅画上,所以每一次上街时,我都跑去看它,看得画廊的主人要打折卖给我了,可惜的是,我仍不能对荷西说出这样任性的请求,于是,画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