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就像是个纸扎人成精一样,和他对视的每一眼,谢眠都觉得自己的头皮一寸寸麻木了。
努力做了三分钟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的害怕,不停洗脑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不要怕不要怕,这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没有鬼!
男人走在前头,脚步悄无声息的仿佛是飘着,但他实在是很不习惯大半夜和一只鬼在野外散步,所以自欺欺人的归类于他长得瘦,脚步轻。
空气干燥凉爽,像开了个巨大的空调,偶尔一阵吹过来还带着点清香,谢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四下打量着这里,哪儿有出租车司机说的荒凉,明明草木繁盛,清浅花香。
中间有座主楼,约莫七层高,除了第一层之外其他都黑漆漆的,像只张牙舞爪的大妖,静静地蹲在那里,等着吞噬落单的行人。
有那么一瞬间,谢眠突然想到了聊斋里,赶考的书生走到荒郊野地就被什么女妖精怪迷惑了眼,任你夜晚多尽兴,鸡鸣日出都成了一堆残垣断壁的荒宅。
白衣男人走在前头一言不发,谢眠在后头乱七八糟的想。
头一回发现自己的记忆力简直惊人,从有记忆起见过的听过的恐怖故事在脑海里轮播了一遍又一遍。
主楼前,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色的芯片卡轻轻一刷,门慢慢开了。
谢眠艰难的咽了下唾沫,七层,看起来有点不吉利啊。
白衣男人侧身:“老板,请进。”
谢眠绷直了亟欲抽筋的小腿肚子,灌了铅似的迈进大门,抬眼就僵在了原地,艰难的吞了下唾沫。
窗明几净的一楼大厅,左侧一个吊篮椅上,一个漂亮姑娘伸着又细又长的大白腿倒着躺在上面,怀里抱着自己的脑袋在……看电视剧?
一边看还一边拿着薯片喂自己,看到害怕了的画面还自己遮住眼睛安抚道:“不怕不怕啊,乖。”
谢眠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姑娘,没有比你更可怕的了好吗!你怕个鬼啊!
他忍住血气上头把视线转向了右侧,那儿则比较平静,一个脸漆黑的壮硕男人冷漠的站在柜子边,像个雕像一般,光眼珠转了转,脸上表情丝毫未动。
角落里一个小孩儿蹲在那里摆火柴杆儿,听见开门声转过头,甜甜的问:“谢哥哥你能帮我看看怎么摆吗?”
谢眠定睛一看,地上摆着的那些哪是火柴杆,分明是一根根去了肉的纤细指骨!
谢眠冷的直发抖,忍不住深吸了两口气,狠狠搓了两下手臂,忍住了搓手呵气的冲动。
白衣男人转过来正对着他,颔首作揖后开始介绍:“我们这里就是长生棺材铺了,我也姓谢,名叫谢必安,也就是人界常叫的白无常,您叫我白七就可以。”说着,变成了自己原本的模样,一个伸着三尺长舌的吊死鬼。
谢眠死死捂住眼睛:“别了别了,变回来变回来。”
白七手指一指正给自己安脑袋的姑娘,“那是牧夭,我们铺子里的会计,平常需要什么了,跟她说一声就成,接生意的付款也是从她那里过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