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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ldo;是啊，高中毕业以后，那套邮票就不知被我扔到哪里去了。&rdo;

司望少年老成地点头：&ldo;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集邮为何物了。1992年，盛夏，我刚成为人民教师，而你第一次到南明高级中学报到。你穿着一件灰白色的衬衫，蓝色运动裤，书包上贴着圣斗士星矢，后来才知道你最喜欢的却是紫龙。你的个子高，眼睛大，许多女生都悄悄盯着你。&rdo;

&ldo;那么多年前的事，连我自己都要忘了。&rdo;

寒冬里吹过刺骨的风，他看着口中呵出的团团白气，随风消散在头顶的夜空，与满天硝烟混合在一起。

&ldo;高中入学的军训，是最热的几天，我还记得那个毒太阳，操场边上的夹竹桃林，是学生唯一可以乘凉的地方，每到休息时就挤满了人，结果许多人还是晒褪了两层皮。你在太阳底下站得中暑了，是我背着你去医院，你的口袋里居然摸不出挂号费。&rdo;

这番话让马力下意识地摸着自己脸颊：&ldo;现在我却是缺乏日晒的苍白。&rdo;

&ldo;在你们这批同学当中，还是你第一个发现了魔女区。&rdo;

&ldo;高二那年，隔壁班有个女生游泳溺死了，全体同学半夜跑去废弃的工厂，把没有清理掉的遗物，全都烧给了地下的她。每人买了一叠锡箔，大家都说这个地方很灵验，能让死者收到所有祝福，也能为活着的人保佑平安。这是魔女区对我们唯一的实用功能。&rdo;

&ldo;是啊，我也被杀死在那个地方。&rdo;

马力已不自觉地陷入往事：&ldo;你作为班主任，每天都来我们寝室。我的床头堆满了书，各种教辅材料，还有《爱因斯坦传》。深夜熄灯后，我常跑到申老师的房间，津津有味地说起相对论和宇宙起源，说在茫茫的银河系里，有多少黑洞、白洞、虫洞、中子星、夸克星、孤子星、暗物质、暗能量……&rdo;

&ldo;嗯，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奇怪的学生。高考前夕的几个月，你没日没夜地复习，经常找张鸣松老师补课‐‐你的第一志愿是清华大学，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张老师是从清华出来的，更是全市有名的数学特级教师。有一晚你在自习教室偷偷掉眼泪，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只说了一句话‐‐我再也不想去死亡诗社了！&rdo;

&ldo;住嘴！&rdo;

马力几乎要把他的嘴巴捂住。

&ldo;我是申明，十六年来，我一直骑在这个少年的肩头，我在看着你！&rdo;

又一阵爆竹的硝烟飘过，少年司望像一条斗犬，瞪大双眼看着马力，让这个三十四岁的男人恐惧地低头：&ldo;不要看着我！&rdo;

&ldo;我已不是十八岁的马力，而你还是申明老师‐‐我真羡慕你。&rdo;

&ldo;羡慕我什么？羡慕我二十五岁就被人杀了，在魔女区的地底浸泡了三天三夜？羡慕我永远做孤魂野鬼，趴在一个叫司望的孩子身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离开他，把你的身体作为宿主！&rdo;

&ldo;不‐‐&rdo;

&ldo;原来，你还是害怕我的啊，哼……&rdo;

&ldo;说实话，以前做噩梦会见到死去的申明老师，而现在噩梦里的脸，却是十岁的司望。&rdo;

少年摸了摸自己棱角分明的脸颊：&ldo;我有这么可怕吗？&rdo;

&ldo;2005年，你作为谷秋莎的养子，把我介绍进尔雅教育集团，向我提供大量谷家的秘密，包括内幕交易并向官员行贿等违法证据。我当时怕得要命，生怕败露后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你却是胸有成竹，似乎早就给谷家宣判了死刑。&rdo;

&ldo;是他们在十六年前背信弃义地对我宣判了死刑！我从出生的那天起，就要为自己复仇，我确定了四个人的名单：谷秋莎、谷长龙、路中岳，还有‐‐张鸣松。&rdo;

马力的心头一惊，名单里居然还有张鸣松？

&ldo;2004年，从你第一次见到谷秋莎的那天起，就制定出了疯狂而大胆的报复计划？&rdo;

&ldo;知我者，莫过于马力也。我用尽一切手段，让谷秋莎无法自拔地爱上我，就像上辈子跟她谈恋爱那样。被她收养以后，我发现了谷家的种种问题，总结出了包括路中岳在内所有人的弱点。&rdo;

&ldo;是啊，就像你让我转交给路中岳的那盒药，这家伙真是欲练神功，必先自宫。&rdo;

少年眼里掠过一丝冷酷：&ldo;毕竟我只是个小学生，总要有一个信得过的帮手，又有能力控制大局，才有可能利用到路中岳，让他乖乖地为我服务，最终搞垮谷家，又让他自己也难逃法网。我思前想后，最佳人选非你莫属。&rdo;

&ldo;毕业十周年的同学聚会，后来的校内网与qq聊天，都是你精心布置好的吧？&rdo;

&ldo;可惜，最终还是让路中岳那家伙跑了！看来我低估了那家伙，若非如此‐‐另一个人也不至于白白牺牲。&rdo;

马力并不清楚他说的另一个人指的就是黄海警官。

&ldo;你有那么恨他？&rdo;

&ldo;在谷家破产以后，我破解了谷长龙的保险箱密码，拿到一封写自1995年的信。这封信伪造了我的笔迹，以我的名义写给贺年‐‐就是我的大学同学，后来进入了本市的教育局，又被招入尔雅教育集团，在失踪两年之后，被我在苏州河边发现了尸体。或许是出于嫉妒吧，贺年以这封信对我落井下石。不过，这世上能伪造我笔迹的，只有一个人‐‐路中岳。&rdo;

&ldo;路中岳与贺年串通陷害了你？&rdo;

&ldo;其实，我并不想要他们死，只希望这些人活着受罪，才能偿还亏欠我的一切。&rdo;

&ldo;申老师，你变得有些可怕了。&rdo;

&ldo;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当你身边所有人都异常残忍，你的杀戮本能就会爆发，最后不可收拾到血流成河。&rdo;

回到花鸟市场入口的花灯下，马力掏出车钥匙说：&ldo;我送你回家吧。&rdo;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suv，少年坐上副驾驶座绑起安全带，马力的音响却在放张国荣的《我》。

&ldo;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得赤裸裸……&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