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竟已自觉地屈了一半的膝。
系得是金刚结,其实也不算是死结,只是解起来耗时间。
王疏月刚挑开一个锁结,谁知手背上竟突然落下一滴滚烫的水。她怔了怔,额头接着扑面而来一口潮热的浊气。
她只是稍微曲了曲手指,却并没有抬头,沉默地续着手上动作。
面前的男人抬起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的眼睛。
&ldo;快点,手脚笨成这样。&rdo;
听得出来声音在发嗡。
王疏月并不知道恭亲王同贺临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她却感受到了贺临强压在心底的某种绝望。
成王败寇,前途尽毁。
此话不一定杀得死老人,但一定能杀死少年郎。王疏月将头埋得很低,心里竟有些悲悯。
&ldo;解开了。&rdo;
&ldo;嗯。&rdo;
他随手一搅缠,自己胡乱打了一个结,跨步往前面走去。
&ldo;王爷。&rdo;
贺临顿住脚步,回过头来。
&ldo;干什么。&rdo;
&ldo;娘娘心里不安,奴才这几日又不在贵妃娘娘身边,王爷多宽慰她。&rdo;
&ldo;你不在?你要去做什么。&rdo;
王疏月偏头冲他笑了。
&ldo;代人受罪呀。&rdo;
她眼中若有春流,话声也温柔:&ldo;别的不求,只求那人……别灰心。&rdo;
说完,又蹲了个福。&ldo;王爷,迎驾去吧。&rdo;
大殓过后就算诀别了。
皇帝也截了发辫。皇子百官不得剃头,蓬头垢面在宫中守灵,个顶个的都跟坐牢一般。很多上了年纪的先帝嫔妃也都跟着快熬不住了。大殓后第三日,先帝的皇贵妃富察氏,在翊坤宫里咽了气,当日小殓,与大行皇帝梓宫同停于乾清宫。
移灵那日是黄昏时分。琉璃照壁的影子正被渐隐于山的夕阳投在王疏月脚边。皇帝与太后皆不在,视礼的是那日在太后身边的福晋。她在灵前奠酒叩拜,临尾才看了一眼跪在的长明灯前的王疏月。终究不发一言,像一尊偶像一般站起身,而后被众人供着,沉默地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