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昊对这巫医本便厌恶,数次因着子娆的关系留他不杀,已是极大的容忍,颜面之上自也懒得同他客气,冷冷道:&ldo;若非你暗中设计,施放血蛊,子娆岂会遭此劫数?莫以为朕手下留情,此事便可以揭过。&rdo;
歧师阴恻恻笑了一笑,&ldo;王上此言差矣,九公主代人受蛊,乃是自行自愿,王上即便要怪,也不应只怪我一人。&rdo;
子昊眼神倏变,一瞬间冷冽的光芒划裂眸心,仿佛冰刃破空,暗夜惊魂,歧师不禁打了个寒颤,目光闪去一旁,竟是不敢与之对视,顿时禁口不言。自西山寺落蛊失手,他被封禁武功囚于此处,心中怨恨着实难以言喻,暗地里也不知想过多少阴毒手段用来报复,却慑于东帝之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图口舌之快,悻悻打开案上的玉盒,&ldo;果然是四域奇花,影奴动作倒快。王上欲消九公主此劫,必要引蛊归源,可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四域噬心蛊成形之后一旦转移宿主,便将全然化为血蛊,与宿主同生同灭,再难开解。以王上目前的状况,纵用九幽玄通强行压制蛊毒,却恐怕有个三长两短……&rdo;
子昊打断他道:&ldo;少管闲事,你只需做你该做之事。&rdo;
歧师几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ldo;嗬嗬,我倒忘了,王上日前吸纳三名高手毕生功力,玄通进境已是空前绝后,只是有一事我却不明白,那三隐内力丧尽,生死只在指掌之间,王上却为何手下留情?这可不像王上一贯的作风!&rdo;
子昊修眸淡垂,半边容颜隐在暗影深处,无声无色。歧师忽然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双目透出恶毒的邪光,&ldo;夺其内力,却留情不杀,便无人会知王上乃是有意为之,亦不令且兰含夕二女心寒,反正三隐武功已废,今后再也无力插手王族任何事情,是死是活,又有何妨?哈哈,王上行事六亲不认,可是更胜那凤后一筹……啊……&rdo;话说一半,猝然中断,抬手扼住自己喉咙,死死瞪着对面,额上青筋暴起。
子昊仍旧面无喜怒,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抬,唯有丝衣之下一抹玄光若隐若现,映得那只修削的右手冷玉雕成一般,仿似有着摄人的魔力。
那光芒每盛一丝,歧师脸色便难看一分,面前声音淡淡传来,歧师却哑了一样做不得声,神情狼狈,惧恨万分。
&ldo;祸从口出,若再让朕听到那个名字,朕可以保证,你会生不如死。&rdo;
子昊袖底玄光一闪,歧师猛地松了口气,险些瘫倒在案上,嘴边几番抽搐,勉强挤出点笑意,&ldo;好,好,王上看来是恨极了她,如此甚好!我如今生死皆在王上一念之间,又岂敢违背王命,这便替王上分忧解劳,引蛊归源。&rdo;说着手掌一动,面前玉盒跳开,现出一朵寸许大小的白花。
子昊扫他一眼,也不答话,只是轻轻一扬袖,静静阖上双目。
歧师眼中再度露出恶毒的神色,十指间忽有血色透出,四域奇花自盒中慢慢浮起,一片暗红的光丝穿透花心散开在空间,罩向子昊静坐的身影。
夜色如晦,烟云浮绕。
夜玄殇再次踏入玉真观时,漠漠雨丝在渐沉的黑暗中分割出幽亮的微光,沾衣欲湿的寒气,轮廓俊冷的侧脸,安静的步伐不曾惊起一丝雨意。
观中寒池,玄衣女子沉睡如昨,娇娆的眉目却似比先前多了一分异样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张开眼睛,从那漫长梦境中醒来。四周轻烟氤氤氲氲,丝丝缕缕,越发让人觉得一切虚实变幻,诡谲莫测。
&ldo;你没有失约。&rdo;
妙华夫人除去面纱后的容颜毫不意外美得令人窒息,更与池中女子有着惊人的相似。眉间一抹朱砂颜色,淡淡艳戾之气显示出她非同常人的心机与身份,较之闲云野观,她似乎更加适合穆王宫中凤霄华殿,拂落伪装的双眸有着咄咄逼人的妖艳。
夜玄殇目光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一丝诧异骤闪而过,直到停步池畔,才开口答道:&ldo;我突然觉得落了夫人的算计,先前的约定似乎有失公平。&rdo;
妙华夫人似笑非笑地道:&ldo;你若要反悔,现在也不算迟。&rdo;
夜玄殇毫不避讳地看着面前那双艳光慑人的美眸,唇锋轻挑,&ldo;我虽想不出夫人有什么理由不救子娆,但现在反悔的风险却太大了些,赌这一注,毫无意义。&rdo;
妙华夫人道:&ldo;不敢用她的性命冒险,却敢拿自己的生死做赌,有时候,你还真叫人摸不透,看不清。&rdo;
夜玄殇微笑:&ldo;那只是因夫人并未真正了解玄殇。&rdo;
妙华夫人目光一挑,男子不羁的面容,散漫的笑意,彬彬有礼中桀骜的姿态,依稀比三日之前多了些什么,一丝莫名的压迫,或是无意展露的霸气。妙华夫人眼中倏然闪过异芒,赌局乍开,与虎谋皮危险而刺激,但她从来不曾怀疑自己对局面的控制。
紫衣丝袍柔媚轻舞,展袖之间,一朵玉色白花出现在纤美的掌心。
&ldo;时间不多,若你不需再考虑,我们可以开始了。&rdo;
夜玄殇道:&ldo;请夫人指教。&rdo;
妙华夫人道:&ldo;这三日来我借寒池之水暂时将子娆心脉封住,以防蛊毒发作,现在若要引渡血蛊,需你以至阳真气打通她受封的脉络,主动触发蛊虫,剩下之事,自有我来处理。&rdo;
夜玄殇微一点头,妙华夫人玉指轻旋,紫色光丝穿透花心,蓦然盛放,向他身体徐徐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