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云崇竟给这一个仅十二岁的小女孩说得哑口无言,只好强自忍下,所幸很快云裘的舅舅柴升从江南调回京城,小公主缠着舅舅讲江南风物去了,暂时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吃过这一堑之后,汪云崇深深明白这个所谓人见人爱的公主其实心眼极多,于是尽量避免与这位公主接触,转眼也过去了五年。
陆之冉自然对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也十分了解,见汪云崇愁眉不展,安慰道:“崇哥也不用太烦恼,那时清北公主只有十二岁,难免有些淘气,现在已经长成了大人,想来也会稳重一些了。”
汪云崇心中郁闷,从来心眼都只有跟着年纪长的,哪有倒退的道理,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好在清北公主与祺王并非同母所生,两人之间多少还有些猜忌,若是这两人合力起来,才真是难办了。”抬眼看向陆之冉手中,道:“又是希的急笺?这小子最近怎么一日一封的。”
陆之冉将手上的信笺递过去,展开道:“今日是两封。”
汪云崇大感奇怪,拿过那两封信,随手挑出较薄的那封,拆开来看。白纸黑墨,韩承希工整端秀的字迹力透纸背,说的是佟、佐等将军一行入京之后的种种,以及打探来的佟耀顶入宫呈报的内容和清北公主搬进皇宫,简洁明了,无一字多余。汪云崇看着点了点头,情况和他想象得差不多。再从头至尾看过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将那信笺递给陆之冉,陆之冉会意,接了信点了火烧掉了。
汪云崇手中掂着第二封,心中愈发奇怪,韩承希在第一封中已经将诸事报备完毕,以韩承希精明干练的办事态度,怎么还会再浪费笔墨?狐疑中揭开火漆,刚将里面的信掏出一角来,顿时愣住,明黄的颜色,细软的绢布,竟然是密诏。
陆之冉看到那颜色也吃了一惊,想到是皇上密诏,当下后退几步,远远地只端详汪云崇神色。
但见汪云崇上上下下来回读了那密诏两遍,折好了藏在贴身,脸色凝重起来。
诏中明言,偷盗皇宫的事情尚未了结,汪云崇现在不便回京,因此须尽全力彻查禄王一案,不得放过任何线索。而朝中那批老将归来的事,他云端自己会应付,至于十二卫那边,则由韩承希暂时代管一切,并随时与汪云崇所在郡府联系。
汪云崇捏紧手中空了的信封,皱起眉来冥神苦思。
老将发难,祺王爷问责,清北公主莫名其妙地搬进了宫,这个时候,身边的心腹自然是一个都不能少,哪有还把人往外推的道理?禄王爷这个案子已经搁了二十余年,于他皇上也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何时查不能查,为何到了这个关头还紧抓着这个案子不罢休?若说自己因为飞贼的事不便回京面对祺王与佟、佐几个老将,但若自己不回去,他们的矛头就会直接指向一手将自己提拔起来的御督司杨栋以及,数年来加给自己无数信任的长荣帝。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皇上对这个案子给与了不一般的重视,而这个理由,若只说是先帝的嘱咐,实在有点勉强。
想来想去,密诏不可违,只得先循着线索查下去,待理出了一点头绪,再火速回京吧。于是起身走到书案前,取过纸笔想了一想,奋笔疾书起来。
陆之冉静静侍立在一旁,也不去瞧他写了什么,待汪云崇写完了,才抬起头来等待汪云崇吩咐。
汪云崇将信折好封好,递给陆之冉,道:“之冉,明日你先回去。把这封信亲手交给皇上,中间不要经过任何人,希或弦也不行。”
陆之冉眼中掠过一丝惊慌,道:“崇哥不回京?要落下崇哥一个人,这怎么行?”
汪云崇微笑道:“寻些线索头绪而已,不需要很多人,再者,你崇哥我之前出名的案子几乎都是单枪匹马了结的,这次兴许又是一大功呢。”停了一下,正色起来道:“皇上那边现在需要人手,有你在希和弦做事也比较能放得开,这封信托别人送我也不放心,你只管保好这信,护好皇上,我很快就会回来。”
陆之冉也知汪云崇下的决定无法动摇,当下抿紧嘴唇点了点头。
清晨的暖阳缓缓爬出,轻柔地拢住了百川山庄,空气清新宜爽,四处清澈透亮。
汪云崇站在归一阁门口,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醒了醒神,抬手敲响了大门。
没等太久,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张年事已高却依然矍铄的脸出现在面前,汪云崇愣了一下,随即微微躬身道:“大佐事早。”
常纶微微一笑,道:“汪大人早啊,庄主就在正堂里。”
汪云崇跟着常纶走进正堂,但见正中一张花梨木八仙桌,旁边的灯挂椅上一左一右对坐着两人,正在低头饮茶,两人举手投足闲适清尘,远远望着却又有着一股无法逼近的气势,正是叶剪繁与任无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