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红袖反应很快,立刻笑得有一丝轻蔑:&ldo;你是在为自己改嫁找借口吧。&rdo;雪芝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才又次重复道:&ldo;他死了。&rdo;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没有表现失态。只是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一颗巨大的泪水从眼眶中落下,毫无预警地。她认定自己能够平静地诉说这一切,她也做到了。看着裘红袖那张妆容精致的面容在瞬间变得悲恸不已,她不是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她不能继续哭。如果她哭了,大概真的会做出很多傻事。她还有自己的安排。最起码,她要为上官透和显儿报仇。裘红袖和雪芝聊了一整个白天。夕阳西下,雪芝刚离开没多久,仲涛便回来了。他又为裘红袖买来了她最喜欢的桃花枝,也做好了花枝又一次被她无情扔到一边的准备。在把花枝递到裘红袖手中的时候,他还顺便板着脸说:&ldo;我还真是看到姓重的丫头走了才回来的,怎么样,她跟你说了什么?&rdo;裘红袖看着花枝发呆,眼睛肿肿的,妆也有些糊了。仲涛这才发现她的异样,急忙道:&ldo;难道她说了很过分的话?她欺负你了?红袖,红袖,你不要吓我。&rdo;微风徐徐,轻轻摇动了仙山英州的酒牌。黄昏的阳光洒落万点殷红的苏州。那四个飘逸的大字摇摆的时候,裘红袖的发丝与金钗也略微乱了。她突然扑到他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大哭起来。一直对仲涛若即若离,其实是害怕他得到自己后便跑掉。可是,在面对心爱之人的死亡和离开之时,还是前者更令人害怕。世事难预料。她不愿意像雪芝那样。她不愿意后悔。他们不会是雪芝和上官透。此时此刻,雪芝站在对岸的小船中,掀开帘子,看着里面抬头对自己微笑的重适和穆远。她摸摸重适的头,指着他怀里的一堆木制玩具道:&ldo;哇,穆叔叔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呀。&rdo;&ldo;是啊,这是关羽,这是张飞,这是刘备!&rdo;重适摇晃着手中的木偶。穆远道:&ldo;跟裘姑娘聊了一天?&rdo;雪芝笑着点点头。很快,船夫摇晃着桨,她偷偷回头掀开纱帘,看到了对岸的仙山英州,还有站在夕阳下旁若无人紧紧相拥的两个人。雪芝知道红袖姐姐是真的很伤心,所以才会哭成这样。她一直都把上官透看成最重要的人。雾散了,苏州繁华的夜晚在一片宁和中,悄然升起。大红灯笼亮了,游船在缓缓前进。岸上的两个人也在视野中被缓缓平移,最后被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灯火替代。悲伤时,谁都是会哭的。可是雪芝不能哭。因为能够让她停止哭泣的人,已经不在了。169170四年前,在少林的支撑下,柳画自创门派画剑庄,规模与实力日甚一日,并且在这两年和重火宫数次交锋,争夺吞并门派与买卖。柳画重回江湖的时候引起不少人的猜疑。她和夏轻眉的过去也没有被人们忘记。但是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外加释炎这个强力的避谣后盾,很快她恢复了正常生活。她擅长一切三从四德女子擅长的东西,门派争斗方面却显然心有余而力不足。几次在大场合与重雪芝碰面,雪芝几乎都不大留意她,在与各派掌门人的交流中她也经常插不上话,这让她很懊恼,决意要与重火宫以及雪芝分出个高下。去岁腊月,柳画曾经来找过雪芝。那个时候雪芝几乎已经完全隐退江湖,而且数年未见,所以在看到柳画的时候,她几乎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岁月催人老,不长不短的五年过去,柳画的外表依然秀丽温柔,却显然已不是当年那个水嫩嫩的小姑娘。柳画说话一向语速很慢,她在雪芝几次耐心几乎磨尽的情况下,慢吞吞地诉说了一个让雪芝崩溃的故事。在她离开过后,雪芝不记得任何事,只记得她说的两段话。第一段是:&ldo;如果上官透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那由我来告诉你。毕竟你再也没有机会从他口中听说这件事‐‐我和他早就有了孩子。我曾经要上官透休了你,上官说会考虑。不过我想嘛,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他大概提都不会跟你提到这件事。但我比你要幸运很多。我在怀孕的期间就听说了公子打算杀了上官透的消息,立刻当机立断亲手了结了肚子里的婴儿。不然,这孩子也该跟你的适儿一样大了吧。&rdo;在上官透变成废人的冲击下,雪芝几乎忘记了上官透之前说要休她的事。她一心认为这是他为了让自己远离危险编出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