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楼历经多年沧桑,期间伴随战乱、大火等浩劫,多次损毁又多次重修,与最初相比早已大相径庭,而民初一场战事又把它毁了一遍,倒是赵恒锡拿下本地后听闻王子安由喜古建文物,投其所好在原址上重建,只相比几十年后的五层,这会儿只有三层高,也不在蛇山顶上,不过老赵未能料到,王靖中所谓的好古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能把治下多处县城城墙拆掉转而发展经济的主能有多少保护古建的心思。
虽然到了深秋,江边温度低得很,好在主人已在内里做好安排,倒也温暖如春,在一行人到达后,桌上早摆好茶水待客,更有厨子做好上等宴席等着他们的品尝。
几个端茶倒水之人都是身穿开叉旗袍的二八佳丽,虽然不曾听闻这位总司令有沾花惹草的毛病,可深知男人没有不偷腥还精于此道的赵恒锡早早做好准备,礼多人不怪,如此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总司令,我给您介绍下,这位是新任武昌警备司令兼鄂军第一师师长叶开鑫,这位乃鄂省省长宋鹤庚…”指着分别落座的几位,赵恒锡主人架子摆的十足,挨个给王子安介绍着,除了分任鄂省的诸多将领,尚有继续窝在湘省的唐生智、鲁涤平、何健等人,这也是他的班底。
拿下残缺不全的鄂省后赵夷午推荐手下干将分任各地主官,紧接率兵将突入到湘省的黔军所部击退,使其地盘再次压缩,当时的王子安对此也没过多干涉,任其自由发挥,与他们的主要将领还是第一次见面。
“各位都是国家干臣,有栋梁之才,还望日后多多辅佐赵督军为建设国家而努力。”他现在开口闭口的建设国家,似是全天下就只有他才一心一意为国家考虑:“当初我给夷午兄去信,想着在本地行改革之事,不知考虑如何?”
“总司令莫怪,我等所处地域事情杂乱无章,此等大事尚需缓慢行事,以免激起民众逆反心理。”赵恒锡斟酌的说道:“就前段时间本人在湘省制定省宪法,也让甚多人为之不满而大肆攻讦,甚至鼓噪民众进行对抗。”
能不对抗么,人家都是永不加赋,这位爷可好,永不涨工资,激起民变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可关系不到他制定省宪法之事,这是在混淆视听,王子安清楚的很,只之前此人无论如何也帮过己方一把,跟其翻脸得找好理由,否则容易给人留下言而无信或者朝令夕改的印象:“各地情况不同,理应因地制宜,但该做的还是要做,每次改革都会伴随有封建旧有顽固势力的阻挠抵挡,如何妥善处理,却是极为考验当权者的工作能力。”
话中有威胁的意思,若干不好,很可能会扣他能力不足的帽子,但赵恒锡赶走谭延闿辛苦一场为了啥,还不是权利与富贵,怎会听从王子安那套自缚手脚的改革理论,而且他跟王靖中所能争取的支持人群不同,赵恒锡本身更得士绅阶层接受:“谨遵司令教诲,但湘鄂两省之前为战争所累,两地爆发各种不同规模的战事甚多,于民生一项有较大阻碍,我等苦于税款无多,连养兵都困难,遑论本省发展,于此还望司令能支援则个。”
离开鄂北时丁万松曾开口要求国家支援,甚或贷款也行,虽然善财难舍,本身款项都不富裕的王子安却还是指示新建成的农业合作银行对其提供部分贷款,但此举于当下可是不行,人那边都要求对其派驻军事教官了,争取被整编的意图比较明显,赵恒锡却还死抱着联省自治不放,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何况他也是口头的联省自治。
“两湖地区乃我国粮食出产区,本就富足的很,汉口、武昌等地处于九省通衢的交通要道,你这儿又没废除厘金政策,更把持长江水道、拥有汉阳兵工等来钱厂子,如此财政也有不足之处?”事实王子安倒也清楚,为对抗己方南下意图,赵恒锡养兵较多,掀起援鄂战争就有抢地盘弄军费的意思,不过这可不能明说。
“…本地叠遭战事摧残,经济早不复当初之景象,而为镇守地方、保境安民之策,尚需维持较为庞大之兵力,财政捉襟见肘…”宋鹤庚在一旁敲着边鼓,并直接说出了养兵的字样,没想王子安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如今各省财政都有困顿之处,而为恢复遭战争重创的民生经济,中央政府手里也没多少余钱,又有前清、民初向各国贷款之本息需要偿还,外蒙、新疆等地为应对列强窥伺而进行的防务建设,处处都在要钱,可咱们又不能把印钞机敞开了印,为此贵方之要求请恕政府无力应对。”
他直截了当的拒绝让现场众人脸色都不好看,可那人还是继续说道:“倒是对本地教育、救灾等方面,政府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可提供部分款项,但其中钱款去处必须有政府代为监督,不得挪作他用。”
当下各地方政府对无时不在的灾害应对乏力,由中央接手完全可抵消其影响力,而教育则是百年大计,中国人能在任人****百十多年后复起便靠着深入骨髓的对知识的渴望并教育出一代代前仆后继的仁人志士,华人在各地站稳脚跟也是他们不计投入的发展教育所带来影响。
要钱干嘛,不就为了继续养兵么,闻听此言赵恒锡心中大为不满,可又不敢撕破脸皮,只能强颜欢笑的说道:“如此我仅代湘鄂两省父老谢过司令照拂,想来他们定会对此欢欣雀跃的很,请。”能要一点是一点儿,他倒也想得开。
“请…”看着桌上众人端起酒杯,王子安稍稍抬起胳膊虚掩下说道。
……
“果然是翻脸不认人的土匪性子,枉咱们当初帮着他南征北战,为此还让大帅背上了忘恩负义的名声。”王子安下榻酒店,赵恒锡的一干人马却都窝在督军署里对今天的会面进行着点评,对其人拒绝给予经援表示出愤慨,并由鲁涤平率先开口叫道。
吴佩孚从湘省退兵,把地盘让给只有叫花子兵的赵恒锡,算是给他个大恩,可他在直鲁大战中转而支持王子安,很多人对其做法鄙视的很,也便有了忘恩负义一说。
“咱当初就不该跟他合伙,若跟了吴玉帅…”何健也跟着发表看法,只接着就给唐生智打断:“那咱们现在就得跟那伙子被俘的北洋将官一样,到军校接受再度培训或者蹲功德林监狱了,但凭鲁军在战争后期亮出的成建制的十五生重炮就不是直军所能抵挡,别说人家还有毒气弹没用。”
“不是说他们的毒气在洋人监督下都销毁了么?”
“中国这么大,王子安掌握的地方又多了去,随便找几个山沟一放,谁也查不出来,而且你能保证他是真心实意的将其销毁?要咱们有这东西,你会乖乖听洋人的话?”唐生智反驳道。
“好了,争个屁。”赵恒锡满脸阴沉止住两人争吵:“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这位匪帅毫不犹豫拒绝了咱们的请求,估计是想拿湘鄂开刀,他在各地演讲可是透露过要在近两年完成国家统一的话,现在想附属人家不要,各位说个章程?”
“是不是答应孙文的条件,一起出兵对抗?”宋鹤庚本就是国民党一系人马,这会儿自当为同志们考虑:“他们有了苏俄支援的枪炮,建起了军校,正在大规模培养人才,等联合打垮陆荣廷等人,还是有可能与北面一较长短的。”
“他还是先把陈炯明解决了再说吧。”赵恒锡苦恼的抓抓脑袋,那两位矛盾日益加深,几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也罢,总不能坐以待毙,此事就有宋先生代为联络广东方面,最好再跟黔军把事端解决,另外赵越跟日本人多接触下,明白告诉他们,想让咱们出力可以,但得拿出诚意,张作霖有飞机我不眼馋,那玩意儿咱也没人会开,但得给重炮,虽然王靖中也有可能不对我方出手,总也得做好万全准备。”
“是…”一众人轰然答应道。